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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江湖秀士聲色俱厲,毫不臉紅,而且氣得臉色泛青:「你我的帳,正好一起算。」

  「哼!你這混蛋扮護花使者,似乎頗為稱職呢!」他嘲弄地說:「昨晚一腳沒踢死你,你非常幸運……厲害!只差一點點。」

  江湖秀士左手微動,又給了他一枚雙鋒針,擦他的右肩外側而過,距右臂的三角肌僅三分左右。他及時斜移半步,有驚無險。

  相距僅丈餘,面對面發射,針的速度比閃電還要快,見光針必定同時入體,可是,閃電一針居然落空,連江湖秀士自己也無法相信,呆了一呆。

  「你必須死!」江湖秀士厲吼,雙手齊揚。

  他的身形一閃,再閃。

  共發射了四枚雙鋒針,每一針皆透虛影而過,生死間不容髮,卻一一落空。

  閃動中移位數次,最後一次背部暴露在彩衣女郎眼下。

  彩衣女郎同樣陰險,抓住機會悄然出手,仍是左指右掌,發起電光石火似的急襲,陰風乍起,異香再次撲鼻,掌指光臨他的背心。

  他已經提高警覺,彩衣女郎不但指功掌力驚世,而且在出手時袖底有令人窒息的毒粉噴出,如果誤認是女人的脂粉香,鐵定會上當中毒。

  他已經中了一次毒,不會再上當了。

  一聲冷笑,他屏住呼吸,在千鈞一髮中扭轉身軀斜移位,一把扣住女郎的右腕脈。

  「去你的!」他沉叱。

  女郎驚叫一聲,向乘機撲上的江湖秀士飛撞。

  江湖秀士的確了不起,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居然能險之又險地扭身止步,抱住女郎的織腰,側旋出丈外腳下一亂。

  他銜尾跟到,伸手便抓住江湖秀士的右肘,先擒住獵物再說,江湖秀士便是他的獵物。

  糟了,眼角瞥見白影閃動像流光。

  一股洶湧的陰柔異勁及體,無形的可怕壓迫力撞在右肩背上,震撼力猛迫內腑,如受千斤巨鎚所敲擊,身軀立即斜撞而出。

  要不是他身在險中,早已運動護體,這股可怕的勁道,肯定會把他的肺部,震成一鍋稀粥。

  他很難相信雲裳女郎竟然能在一丈五尺之外,用體外傷人的奇功擊中他,只有功臻化境的練氣老前輩,才能具有這種超凡修為。

  斜震出丈外,他嗯了一聲,人化流光,消失在大開的廳門外。這一掌幾乎要了他半條命,再不見機逃走,這輩子算是完了,他哪能應付得了一男四女五個超凡高手?上體已有僵麻現象發生,右臂已不聽指揮了。

  「快追!他已被我的玄陰攝魂掌擊中了。」雲裳女郎高叫。

  雲裳女郎這一掌可能用勁過度,雙腳下挫,已有脫力現象,所以要其他的人快追。

  江湖秀士最快,人影依稀消失在廳門外。

  ***

  江湖秀士知道夏姑娘的玄陰攝魂掌,被擊中的人會有些什麼後果,因此放膽狂追,有把握在宅內就可以把被擊中的人弄到手,逃走的人絕對支持不了百十步,血液變異便會僵死倒下。

  出了廳門,卻不知道該往何處追,人不知往何處走了,外面各處沒有燈火,每一處角落皆可藏匿。以逃走的人速度估計,也可能從兩廂的屋頂遁走啦!

  正想躍登東廂的屋頂,前面南房的屋脊已出現十餘個人影,透過天光,屋脊的人影依稀可辯。

  「咱們放火,把屋子裏的人燒出來。」

  有人用打雷似的嗓門大叫大嚷:「他們的人都躲在屋裏,熄了所有的燈火,咱們闖進去搜,正好被他們在暗中用暗器送咱們下地獄。」

  「看我火星君的縱火妙技。」另有人高叫,聲音發自後院的房舍屋頂。

  這是說,宅後也有人入侵,到底來了多少人,可就無法估計了。

  一聲長嘯劃空而至,然後一聲天動地搖的爆震,火光眩目,房舍搖搖。

  後院有房舍被炸,接著傳出宅中人的吶喊,然後再兩聲轟然大震,火焰上升。

  江湖秀士心膽俱寒,黑夜中來人太多,用爆炸物縱火,大事不妙。

  火速退入廳堂,幾乎與搶出的夏姑娘撞上了。

  「不能出去拼命。」

  江湖秀士急急扶住夏姑娘:「乾坤一劍的拜把兄弟火星君凌雲,帶了大批爪牙趕來了。他的火雷彈誰也禁受不起,黑夜中威力更為驚人,快走,從秘室的地道脫身。」

  幾聲驚天動地的爆震,已經讓夏姑娘慌了手腳,怎敢不聽他的?火速往後廳撤。

  夜間視力有限,怎知道所面對的人是誰?而且不易分辨碰上的人是不是火星君,更不知對方發射的暗器,是不是爆炸兼縱火的火雷彈,挨上一下,保證可以變成燒豬,防不勝防。

  一夜之間,至尊刀的三處住宅,以及七處死黨爪牙的基業,被一群群來歷不明的蒙面人殺入,明火執仗殺人放火,幾乎把高郵的地頭龍鏟除淨盡,攻擊之猛烈空前絕後,像是遭了兵災。

  除了闕宅有人報出火星君的綽號之外,其他各處襲擊的人,皆蒙面一聲不吭,埋頭殺人放火,事畢悄然隱沒,毫無蹤跡可尋。

  誰是火星君?高郵的治安人員,怎能憑火星君三個字,便列出兇犯的緝捕名單?

  天上的一位神職叫火德星君,得到天上去捉。

  火德星群是懲罰凡人惡報的神,要凡人去捉這位大神真不是易事,至少須有登天與玉皇大帝打交道的能力,不然免談。

  高郵的地頭神至尊刀,蠢得居然想藉外人的力量,乘機打擊毗鄰的南天君,準備接收南天君揚州的地盤,終於自食其果,遠交近攻壯大自己的計畫成空,自己的根基一夕被鏟除淨盡。

  他並沒料到會失敗,更沒有估計失敗的後果,自以為做得秘密,神不知鬼不覺,即使不幸走漏一些風聲,南天君也不能憑風聲興師問罪,他也有能力自衛。

  可量,卻沒料到強鄰來得如此快速,來得那麼突然,不和理論,猛然發起轟雷掣電的打擊。

  外人的力量不可恃,緊要關頭,連留在此地的那些中天君主要人員,也無法助他一臂之力。

  襲擊的人太多,驟不及防的攻擊有如雷霆,他自己的人也措手不及,外人哪能及時替他死撐?

  江湖為之震動,中天君南天君兩位毗鄰的江湖仁義大爺,正式火拼的消息傳播甚快,南天君將勢力範圍,擴展至高郵已成了眾所周知的事實。

  江湖四天君為了名利地盤的爭奪,以往並不激烈。有暗鬥而避免明爭,這次終於表面化了。

  中天君風雷劍客並沒有實質上的損失,並沒失去某些地盤,只是聲譽上受損不輕,受到大部分江湖朋友的責難。

  尤其是一些不受各方管制的牛鬼蛇神,以及三不管地區的各方豪霸,對這些不斷設法擴張謀奪的大爺們,懷有極深的反感,公開揚言不許外人的勢力,伸至自己的地盤內張牙舞爪,必要時會聯絡各方人士自保,或者群起而攻周旋到底的積極手段,保障既有的利益。

  這就是當時的江湖情勢,彭剛初入道,便捲入這場江湖風暴,有幸運也有不幸運的。幸運的是,江湖朋友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介入;不幸的是,他捲入三方面的夾縫中,弄不好可能三方樹敵,無意中被扯入漩渦,很可能成為三方注意的目標。

  他練的是至陽至剛的玄功,陰柔的奇功如果火候不能超越過他,而他又在已經運勁戒備的狀態中,所造成的傷害不算嚴重。及時撤離,也保住了元氣。

  玄陰攝魂掌本身,並沒具有毒性,而是以侵襲擴張的功能,誘使經脈變異,影響氣血發生障礙而導致突變,終於生機斷絕。

  如果擊實,當然立即斃命,搶救困難渾身奇冷,而至神情恍惚而死。外症是沉睡做美夢,死時臉上的肌肉呈現笑容,表示神魂出竅被攝走了。

  他全力了逃離現場,不管東南西北,直至精力將感不支,這才鑽入一處近城壕的曠野,定下心神運功抗拒漸厲的寒流。

  神智恍惚,昏昏欲睡,但他心中明白,如果精神一懈,放棄努力,這一睡下去,就永遠醒不來了,神魂就此飛離軀殼,散入虛無。

  破曉時分,還不曾百脈回春,但已經可以忍受麻木發僵的痛苦,睡意也越來越淡薄了。

  這位他大有好感的仙女,讓他吃足了苦頭,在鬼門關內外徘徊,怪的是他居然沒產生恨意。

  那位他頗有好印象的窈窕淑女,又是行刺李知縣的主兇。

  他對那位假書生也有好感,糟的是假書生也向李知縣行刺。

  真該死!他所接觸有好感的女人,怎麼都是他的對頭?簡直豈有此理。

  終於,思路轉到飛狐身上。

  接觸最親密的人,反而最容易忽略。

  飛狐與他接觸最親密,最後他才想到飛狐。

  他不知道飛狐目下在何處,那天的失約事非得已,情勢急迫,他不得不趕至縣城保護李知縣。

  想到女人,眼前竟然出現真的女人,曙光未現。天色仍然黑暗,兩個女人正緩步出現在右方不遠處,一面走一面低聲交談,按行走的路線,正好要通過他的打坐行功處,草高僅及膝,對方一定可以發現他。

  真要命,怎麼城外這種鬼打死人的曠野,竟會有人夜間行走?而且行走的是女人,這裏沒有路通行,這兩個女人定非等閒。

  這時的他精力未復,最怕碰上不等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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