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魔劍驚龍 | 上頁 下頁 |
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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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他冷笑:「彌勒教已經三度造反,目下仍在四川惡性膨脹,有官方的人明暗中支持,第四度舉兵是早晚間事;財勢達到某一種極限,非走上這條路不可。不要想二十年後的事了,二十年,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很可能泰山崩塌,江河倒流。滄海變成桑田,莒州化為海洋。勞駕,去叫聖手無常出來好嗎?」 「閣下,不要煎迫過甚……」 「你不去叫他,我去。」 他向茅舍走去。 「要怎樣才能讓你放手?」年輕人伸手阻止他邁步:「開出價碼來。」 「在下不和人談價碼。」 「天下間任何事都有價碼。」 「你很幸運,碰上一個心目中沒有價碼的人。」他一字一吐:「在下所經手的事,不辦妥絕不會放手。記住了沒有?」 年輕人嘆了一口氣,讓至一旁。 他淡淡一笑,泰然邁步向茅舍走。 兩步、三步……他眼神一動。 年輕人與少婦狠盯著他的背影,怨毒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五步、六步、第七步邁出…… 兩把飛刀,兩把飛針,飛刀一上一下,飛針是滿天花雨。同一瞬間,劍光乍現,風雷驟發,電光迴旋。 「叮叮!」兩把飛刀在劍光中化為碎屑。青灰色的淬毒梅花針雨,被迸發的劍氣,和他左掌所發的奇異掌力所合流、帶動、震散,化為無害的針雨,飄散出兩丈外灑了一地。 劍光再次迸發,快逾排雲馭電。 年輕人的手,剛落在皮護腰的飛刀插上,少婦的左手,也剛探入針囊。 劍光來得太快了,見到光鋒尖已經入體。 黃自然退回原地收劍入鞘,瞥了在血泊中掙扎的兩個人一眼,轉身大踏步向茅舍走了。 柴門大開,人群湧出。 共有十二個人,其中有章大爺。 死了的年輕人與少婦,可能是身分地位高的玄武門重要人物,因此湧出的人皆咬牙切齒,厲聲咒罵著潮湧而至,刀光劍影懾人心魄。 一聲長嘯,黃自然揮劍直上,這次他主動進攻,人與劍似乎幻化為一道光華,無畏地楔入人叢,無情的劍光迸射,毫無憐憫地切割人體。 殺手們用暗器助攻,反而誤傷了自己人,他閃動太快,出劍怪異專找側方的攻擊,有時劍出刀招,斷臂剖肋招招致命。 一剎那,又一剎那,三衝錯兩迴旋,所經處波開浪裂,刀劍拋擲。人體摔倒,風吼雷鳴中,一道激光遠射出三丈外,人影重現。 劍光斜指,對面的章大爺左手的手掌不見了,鮮血染袖,臉色死灰,右手的劍不住顫動,馬步虛浮,劍似乎太沉重不易舉起,總算穩下了馬步。 章大爺是向河邊狂奔的,想登船逃走,卻被黃自然截住了,無法脫離鬥場。 「可恥,你能一走了之嗎。」黃自然沉聲指責:「你的弟兄都死光了,你還有臉獨活?」 章大爺扭頭四顧,悲從中來。 「少門主……」 章大爺的淒厲號叫動人心弦。 「那個年輕人是勾魂喪門的兒子?」黃自然搖搖頭:「好人才,可能文武兼備。主持培養讀書人大計的人是他,他考功名將如探囊取物。」 「他中了上一屆鄉試第一榜舉人,明年將上京參加會試。」章大爺聲如狼嗥:「你這天殺的狗雜種,竟然一劍殺了他。本門培養人才的大計,今後無人主持……」 「難怪你想逃走,原來仍有東山再起的打算。」黃自然的劍向上升:「你的聖手已經斷了,劍仍可一拼,上吧!你是天下第一殺手,必須死得英雄些,上!」 「我跟你到保定投案……」 「不,你得死。」黃自然聲如沉雷:「貴門派在外地做買賣的人並不少,仍有能力到保定劫牢反獄,仍有東山再起的本錢,在下絕不容許這種情勢發生。」 「你是執法的捕快,不能……呢……」 劍光迸射,一閃即逝。 章大爺向後踉蹌了兩三步,總算站穩了,胸正中出現血跡,而且是氣泡和血泡冒出。 手一鬆,長劍墮地。 「我會……東山再……起,重……建……玄武……門……」 最後一個門字幾不可聞,向前仆倒。 黃自然已遠出二十步外,大踏步昂然離去。 威震天下的殺手第一集團玄武門,從此從江湖武林除名消失。 以後的一年中,前來莒州找玄武門尋仇的人絡繹於途,尋蹤覓跡追查該門其他殺手的下落,也打聽保定府捕快黃自然的根柢。 *** 又是一年春草綠。 春風又綠江南岸,暮春三月的江南,美得令人心曠神怡。 黃自然在去年歲梢,已經辭去清江浦鎮茂源錢的伙計,回老家邳州過年,元宵後背了行囊,重新至外地謀生,落腳在南京繁華都會。 南京,大明皇朝的精華所在。 自從上一個皇帝正德,在正德十五年在南京鬼混了將近一年之後,目下的嘉靖皇帝,也在嘉靖十八年,至承天府祭顯陵,返京途中曾經在南京逗留了一些時日,此後就不再有皇帝光臨了。 將近八十萬人口的南京,繁榮的程度可想而知,人多弊病也多,治安之壞號稱天下第一。 其實,治安之壞榮居第一的該是京師。 京師治安人員多如牛毛,但連紫禁城內也經常鬧賊。 他的身分變了:戶籍在南京的江浦縣,職業是四方貿。 四方賈,也就是俗稱的小行商。 姓名沒有改:黃自然。 一個不惹人注意的小行商,誰知道他這小行商黃自然是老幾? 如果他是神秘的江湖名人黃自然,那就完全不同了。 莒州玄武門毀滅事件,已經過了半年歲月,目下仍在江湖上轟傳,江湖朋友都在打聽,保定府的一等一級捕快黃自然的底細。 有人曾經在保定府追查,保定府的巡捕中,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一等一級捕快黃自然其人。 在南京,只要不損害他人的權益,沒有人理會你是誰,沒有人會過問你是死是活。這裏的王親國戚,過氣的名臣悍將,失意的江湖龍蛇,簡直俯拾即是,找掃帚一掃就是一大堆,誰也不理睬你是老幾。 他是商賈有錢,所以他穿得一身光鮮,不再是窮伙計打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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