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龍驤奇士 | 上頁 下頁
二〇五


  「我們不能在他們的追襲下逃避,必須給他們致命的、兇狠的、不可預期的打擊,唯有反擊方可安全。」

  「我願與你共生死。」小綠堅定地表示。

  「我主婢願聽公子驅策,萬死不辭。」呂芸坦然地說。她那鑽石般明亮清澈的鳳目中,展現著稀有的、深情的奇異光影。

  「在下深感盛情,只是有點於心難安。」

  「蒙公子兩次相救大恩,無以為報,公子再說這種話,未免太見外了。」

  「好,在下不再客套。現在,我們先將百劫人妖弄到手,再找他們的弱點蠶食。我的計策是這樣的……」

  河東岸一處岔路口,草叢中伏著兩名暗椿,監視著南北要道,扼守著向東岔入的小徑,任何人經過此地,皆難逃出他們的監視下。

  但北面兩里地,一個村夫與三名村姑,悄然越野而進,沿土嶺腳繞入了東行的小徑。

  三里外,嶺腳下孤零零地建了一座一起眼的尼庵,庵名清靜,東距嶺東北麓的小村約有四五里地。

  辰牌末,晨霧未散。

  清淨庵從昨日起,便聽不到鼓聲。小村的人,從來也沒注意這間香火冷落的尼庵有何變化,裏面原有四名老尼姑,再加上兩個苦命的中年女人在內帶髮修行,與外界幾乎斷絕了往來,除了過年過節她們至施主們的家中化緣,討些香火錢之外,平時很難看到有她們的蹤跡。

  今天也沒有人見到她們,她們被鎖在後面的禪房中。

  住持的禪房中,也囚禁著一個千嬌百媚的陰陽人,他就是百劫人妖,這個身歷百劫,從未在江湖上栽過觔斗的陰陽人,時男時女雌雄難辨,闖蕩江湖無往而不利,藝業雖不登大雅之堂,但卻名號響亮,是江湖的名人。今天,他成為待決之囚。

  他並非栽在對頭手中的,而是栽在自己人手中;儘管他的對頭滿天下,但誰也無奈他何。

  闖蕩江湖多年,九死一生經歷百劫,他依然活得好好地,逍遙法外無所畏懼。目下成了密室之囚,他不斷地打主意尋找活路。

  門外有腳步聲,看守有兩人之多。

  他從小窗口看看院中的情景,幾株大樹下坐著五名大漢,輪流喝著酒葫蘆中的酒,用手抓菜餚談笑風生。顯然,小窗不是最好的出路,即使能用縮骨功鑽出去,也逃不過院中人的耳目,此路不通。

  他貼在門上傾聽,外面確是只有兩個人看守。

  他從靴底下抽出一根四寸長的扁針,小心地藏入指縫中,伸手敲門叫:「那一位仁兄在外面?」

  「幹什麼?」門外的人間。

  「怎麼還不把早餐送來?」他問。

  「壇主吩咐下來,在壇主未返回之前,暫不供給食物,你用不著叫了。」

  「老天,這豈下是要餓死我麼?」

  「這倒未必。但如果你想自盡,又當別論。」

  「老兄,我又未犯死罪,至今尚未證實我有罪……」

  看守桀桀笑道:「大姑娘,你還在做夢呢!昨天會主就證實了你曾向高小輩招供,因此壇主奉命將你囚禁。等捉到高小輩之後,如果證實你確已招供,你好好準備受弄啦!」

  「老天!這是天大的冤枉……」

  「有冤枉留待壇主回來再訴說吧!」

  「壇主何時可到?」

  「不知道,大概快了,看行程,目下該已在河下動手捉魚啦!如果我是你,趕快禱告還來得及。」

  「禱告什麼?」

  「要是老天爺保佑高小輩不要被活捉,他的口供必定對你不利。」

  他一咬牙,心中發狠,換了哀求的聲調說:「老兄,給我一碗水總可以吧?」

  「不行!」外面的人斬釘截鐵地說。

  他絕了望,媚目一轉,計上心頭,用扁針削下床腳的兩段木簽,小心地打入泥牆中,解下腰帶,掛在上窗欄的橫框上,套上脖子打一個活結,上吊了。

  他的靴後跟,恰好踏在兩根指大的短木簽上。

  一切準備停當,他發出一聲掙扎的呻吟。

  一名看守聞聲一怔,從門縫中向裏瞧,吃了一驚叫:「這陰陽人上吊自盡了,糟!」

  正要開鎖,另一名看守趕快攔說:「不可魯莽!這人妖詭計多端,小心他弄鬼……」

  「弄鬼?你看,吊起離地兩尺,舌頭伸出來了,臉色青灰可怕……」

  另一名看守湊近門縫一看,臉色大變,急道:「糟!他真上吊了,快進去,不能讓他死,咱們吃不消得兜著走。」

  房門打開,兩人急急搶入,一個抱人,一個拉正木床踏上去解腰帶。

  這瞬間,百劫人妖的扁針,不偏不倚射入抱身人的咽喉要害,另一手插入了解帶人的咽喉。

  「嘭」一聲大震,三個人跌成一團。

  他踢開屍體一躍而起,火速剝下一名看守的衣褲換上,繫上劍,將裙與屍體推入床下,打散頭髻挽好,繫上包頭。

  尚未準備停當,門外已傳來了腳步聲。

  在劫者難逃;生有時,死有地,冥冥中似有主宰,半點不由人。偏偏在這緊要關頭,傳來了腳步聲。

  他立即機警地閃出房外,帶上門匆匆加鎖。走廊前端,有一個青衣人匆匆走來,相距尚在兩丈外,那人似乎想到了其他的事復又轉身匆匆走了。

  由於緊張過度,便忘了將臉上的脂粉洗掉。

  來人雖走了,他並不因此而鬆口氣,反而更為緊張,疑心生暗鬼,還以為對方已發覺不對,轉出去叫同伴前來察看呢。

  一急之下,出了一身冷汗,他扭頭便向後門溜,先逃出去再說。一面走,他一面想:「跟著這群神秘的人走,替他們賣了好幾年的命,至今還不知會主壇主是何人物。要不是這次出了紕漏,我還不認識這許多人是自己人呢。一點點莫須有的罪名,就要將我百劫人妖置於死地,功勞苦勞一筆勾銷,未免太豈有此理!再不走,早晚要斷送在你們手中,只怪你不仁,休怪我無義,天涯海角一走,走得遠遠地,你豈奈我何?老天爺保佑,保佑我能平安脫險。」

  將後門拉開一條縫向外瞧。運氣不錯,後院沒有人把守。但五丈外的院門外,可看到兩名青中年人不時往復巡走。

  「這兩個人見過,不知藝業如何,我不能冒險,這些人無一庸手,沾不得。」他心中嘀咕。

  右側是一座禪房,他老鼠般溜至屋角,探首張望,附近不見有人。他的目光落在院角的牆根,那兒正好飄越院牆,外面有大樹,出去便可藏身。

  正想竄至院牆角,後院門方向突然出現兩個人,一面走,一面指手劃腳,其中一人說:「搏殺高小輩諒無困難,難的只是壇主奉命不許誤傷那位叫華小綠的小丫頭,委實令人費解。洪香主,你對這件事有何高見?」

  「我?我認為會主可能看上那小丫頭,故意……」

  「不可胡說。」

  「郎香主,這可是你要我說的。老實說,這次的事太不尋常,區區一個高小輩,竟出動咱們內壇主與諸護法,聽說會主也親自出馬,到底為了什麼?」

  「咱們最好不要多刺探,活得長久些,這裏的警哨得小心了,咱們必須把會合處保持絕對安靜。」

  「這裏十分偏僻,不會受到打擾的。」

  「如果那無所不知的老鬼白無常找來,那就糟了。喂!屋角那位弟兄過來一下。」

  百劫人妖早想溜走,但卻又怕對方起疑,因此冒險不動,站在那兒像是警哨。

  真是倒霉透頂,對方叫喚他了,怎辦?人急智生,他向右首不遠處的牆一指,急叫道:「那兒有一個尼姑出來了。」

  郎香主一趕,飛步搶來叫道:「在何處?那是不可能的。」

  百劫人妖已經奔出,向牆角竄去。

  洪香主後發先至,喝道:「伏下,交給我。」

  他依言伏下,乘機拔劍。

  郎香主奔出,不悅地叫:「這裏可能有人走動……」一面沉一面回頭,語聲一頓,目光落在百劫人妖的側臉,一眼便看出不對,那是一張巧施脂粉的面孔,脫口叫道:「咦!你的臉,你是……」

  洪香主扭頭回顧,「嗯」一聲低叫,百劫人妖的劍已刺入他的背心。

  郎香主發出一聲警嘯,左手疾揚,寒星脫手而飛。

  百劫人妖剛向上騰升,「嚓」一志輕響,只覺右股一震,痛楚立即傳遍全身,渾身發僵。他必須逃,一咬牙,手搭住了牆頭,生死關頭性命要緊,顧不了疼痛,奮力翻出牆外去了。

  「人妖逃掉了。」郎香主大叫,飛躍上牆。

  外面山坡的是矮林,百劫人妖拼命狂奔。

  後門的兩名警衛,全力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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