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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高翔人生得俊,同樣健壯,但缺乏成熟的氣質,在這位早年名震宇內的一代英豪面前,不由他不生出自感形穢的念頭,趕忙長揖到地,恭敬地說:「晚輩高翔,來得無狀,海公海涵,幸甚幸甚。」

  金剛李虹是個魯直莽漢,胸無城府心直口快的人,但見了主人居然感到氣懾,傲態盡消,躲在高翔身後不敢上前。

  武當門人居天成,出身名門大派,見過世面,但今天卻畏縮不前,臉色緊張,甚至渾身出現僵硬的跡象,幾乎說不出話來。人的名,樹的影;這位已息隱了的江湖大豪餘威猶在,安詳的神色中,仍然隱現無比的威嚴。

  玉獅馮海呵呵笑,說:「好說好說,老弟台客氣了。兩位貴同伴可否在替在下引見?」

  「晚輩李虹。」金剛欠身恭敬地答。

  「晚輩姓居,名天成。」居天成小心翼翼地答。

  玉獅馮海客氣地拱手為禮,說聲久仰,然後舉手肅客,讓在一旁笑道:「請升階,廳中候教。」

  「晚輩怎敢?海公請。」高翔退在一旁欠身說。

  玉獅馮海呵呵一笑,挽了他舉步上階,笑道:「我這裏極少外客光臨,難得老弟台枉顧,在下深感榮幸,請不必拘禮。」

  廳中設有案桌,纖塵不染的地板上,分東西擺了兩張矮腳書案,各擺了五隻織綿坐墊。案上有不少飾物,一具金獸鼎中,裊裊升起一縷青煙,異香滿室。

  小書僮跪下替主客脫靴,主客雙方客氣一番,分賓主對坐,出來了五名小侍女,按古禮恭恭敬敬地獻茗,方與小書僮一併退去。

  高翔心中嘀咕,說:「這位江湖大豪真會享福,以目前的光景看來,南面王不易也。一個江湖人落得如此安逸,難怪他急流勇退,毅然退出江湖了。看排場,我不知道他從何處張羅浩大的開支?」

  玉獅神態安詳,客套畢,少不了垂詢三人的家世,談些江湖動靜,身為長者也是主人,把場面控制得恰到好處,臉上笑容常掛,令客人毫無拘束不安的感覺,面面俱到,可說是最佳的主人。

  最後,主人的話轉上了正題:「高老弟是南京世家,既然不是武林人,在學舍中居然練了一身超塵拔俗的武功,委實令人刮目相看,但不知老弟光臨寒舍,是否有需要在下盡力的地方?尚請不吝賜示。」

  高翔也就不再多費唇舌,將南京所發生的種種變故說了。有些事他不能說,像遇上白無常獲傳九陰真氣;埋葬了霸王丐;常春觀蕙兒私放等等重要秘辛,他都不好說出。有關他的師門的出身,他更是諱莫如深。最後,他不客氣地說:「目下世道炎涼,江湖前輩們皆抱了獨善其身的態度,懶得過問江湖是非,不啻鼓勵不肖之徒為非作歹,近兩年來,南京居然一再鬧出這麼大的亂子,這次竟然在欽差頭上打主意,不知連累了多少無辜,為此而破家的人不在少數。晚輩無意中介入此事,九死一生委實感到寒心。據晚輩所知,笑如來只是替罪的小羔羊而已。真正的元兇主謀,極可能是潛伏在南京附近的黑道巨霸。前輩是武林一代俠士,江湖當代豪傑,名動武林,威震江湖息隱於南京近郊,而這位元兇主謀竟敢在南京無所不為,哪將前輩放在眼下?而前輩居然不聞不問,晚輩百思莫解,委實不敢苟同。」

  玉獅泰然地一笑,說:「老弟台不是江湖人,所以有此看法,一個息隱了的人,豈能隨隨便便出山的?」

  「據晚輩所知,前輩並未傳江湖柬公然退出江湖。」

  「一個成名人物,一言九鼎,說息隱就息隱,不必傳江湖柬欺世盜名。」

  「不然。說堂皇些,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行必守信。說不好聽,那是避免息隱前『月內與人結算恩怨債務』的麻煩……」

  「你是說,在下不傳江湖柬,是怕仇人在一月期限內來找麻煩?」

  「晚輩不敢,但難免蜚短流長。有人已經在前輩的臥榻造反,前輩仍然袖手旁觀?」

  「這個……」

  「前輩若是怕事,可以置身事外。但前輩是否考慮到前輩聲譽,以及人言可畏的後果麼?」

  「老弟台,你在杞人憂天呢,呵呵!」

  「不是杞人憂天,而是實情。」

  「你是說……」

  「江湖朋友大都尊敬前輩,但難免有些專會造謠中傷,興風作浪,別具用心之徒,說前輩有意包庇那位元兇從中取利……」

  「晚輩無狀,但敬愛前輩出於至誠,因此冒昧指出可能的後果,骨鯁在喉,不吐不快。防口如防川,川是不易防的。事實俱在,前輩何以杜悠悠之口?」

  玉獅臉色開始凝重,突然擊掌三下。

  應聲進來一位書僮,跪下問:「小的聽候主人吩咐。」

  「去請大總管來一趟。」玉獅沉靜地說。

  「小的遵命。」小書僮俯身答,膝行退出。

  外面響了兩聲金鐘的清鳴,不久,另一小童出現,在廳門外稟道:「上稟主人,大總管到。」

  「請進。」玉獅含笑招呼。

  大總管楊掄奇由小童侍候脫靴,入廳向主人問好。玉獅示意在右首坐下,神色凝重地問:「大總管,南京這兩年所發生變故,你知道詳情麼?」

  楊掄奇點點頭,欠身道:「屬下知道,但因他們那些歹徒不曾在句容作案,因此屬下並未介意,也未加調查,這件事根本不勞主人過問。」

  「現在加以調查還來得及麼?」

  「主人要過問?」楊掄奇訝然問。

  「是的。」

  「上稟主人,屬下反對主人過問,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屬下期期以為不可,江湖上英才輩出,三大門派人才濟濟,他們為何不管?主人已是息隱……」

  「大總管,我意已決。」玉獅從容地說。

  「是,屬下知道了。」

  「半月工夫。夠了麼?」

  「屬下在限期之內,全力調查清楚。」

  「高老弟查出不少線索,可否再告訴大總管一些詳情?」玉獅向高翔問。

  「晚輩料無不言。」高翔興奮地說道,將所知道的事一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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