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亂世游龍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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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了兩個心腹隨從,憂心忡忡返回自己的主宅,然後打發隨從離去,獨自在書房對著燭火發呆。 「我……我該怎辦?」他捏緊拳頭自言自語。 玉虛觀被挑,聖手無常一群人狼狽地逃來,誰敢保證仇家不曾跟蹤追到這裏?他這裏豈不也成了屠場?他能燒香把這批兇神惡煞送走嗎? 書房門本來是開啟的,這時傳出掩門聲。 他對上次在書房所發生的事故一直就毫無印象。他這間書房不許普通的奴婢接近,這是他平時碰上不愉快的事,或者有了困難,獨自思量籌謀對策的地方,不會有其他的人前來打擾他。 聽到掩門聲,他警覺地倏然而起,手本能地搭上了腰間纏著的長鞭柄,食拇指挑開了扣鞭環。 「你來幹什麼,大膽!」他大感驚訝和憤怒,聲色俱厲要發出了。 是他的一個外莊小小管事,叫夏升。早年在他家做了十年長工,三年前才升任外莊管幾個打雜小廝的小管事,平時根本不像一個會武的人,老老實實,工作勤奮,言行毫無異處。 在平時,外莊的人如果沒經傳呼,根本不許進入內莊的,更不用說踏入重要的書房了。 今晚的夏升,外表依然老老實實,但一眼便可以看出有些不一樣:平時毫無異樣的雙眼有冷電森森。 「來替老爺解惑,也可以說指示迷津。」夏升直逼近書案前,說話的語氣也與以往不一樣。 「咦!你是夏升嗎?」他疑雲大起。 在江湖闖道的人,多少也會一些化裝易客的技巧,有些高手可在剎那間脫胎換骨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對此道也頗有成就,已看出這個跟了他十幾年的僕人,與他所熟知的夏升有點不一樣。 「小的正是外莊的夏升。」 「但你……」 「不瞞老爺說,在小的替老闆做長工的前兩三年,小的已是普化大師的手下,是普化大師安排小的在貴莊混口食的。」 「臥底?」他吃了一驚,也極感憤怒。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老爺。」夏升陰陰一笑,「老爺不是也有人在府城留意各方的動靜嗎?」 「今晚你暴露身分,有何用意?」 「普化大師已失去基業,小的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普化大師就是百絕頭陀。 百絕頭陀的慧圓寺被抄,玉虛觀也被挑了,府地已沒有他們存身的地方,成了喪家之犬,不可能再重振旗鼓,失去府城的地盤,不需再對相鄰的豪霸戒備,臥底的人當然得撤走啦! 「你在我這裏潛伏了十三年,耐心委實驚人。」他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幸好這些年來,我安安分分以小根基為滿足,從不妄想插手干預府城事務,小心翼翼持相安局面,所以能太平無事,要不……唉!沒想到頭陀丟了基業,卻夥同外人計算老朋友,夫復何言?」 「這種事是免不了的,老爺。」夏升用世故的口吻說,「連江山也有分有合,所以霸業有消有長。老爺今天的態度有點改變,宮大仙已看出老爺的心病,因此普化大師沖老爺的多年交情,為老爺緩頰,奉勸老爺千萬不要再生異心,以免受到宮大仙的制裁。」 「罷了!」他失聲長嘆,「你可以轉告頭陀,我這人是識時務的。」 「老爺的意思……」 「江湖朋友都是聰明人,不會做笨事。我當然不笨,我有我處世的原則,那就是如果我打不倒他,就加入他。只有傻瓜白癡才會屢敗屢戰,奮鬥不懈。」他也陰陰一笑,把心中的憤懣丟開,「當然,我希望所加入的一方永遠保持強大。夏升,你也要勸勸頭陀。」 「勸什麼?」 「八極游龍是打不倒的,你們已經輸得夠慘了。」 「咦!老爺希望他們也識時務,打不倒八極游龍,就加入八極游龍?」 「你像個外行。」他嘲弄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不懂,打倒與加入指的是同道豪霸間的事。八極游龍是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獨行俠,你能加入他嗎?」 「那你的意思……」 「把妙觀音交給他,豈不天下太平?」 夏升冷冷一笑,搖搖頭。 「試過了。」夏升臉上有怪異的神情,「我們這種人,一切皆以利害權衡得失,你也不例外,犧牲一人算得了什麼?但有些人卻鄙視這種看法和做法,八極游龍就是這種人之一。」 「什麼意思?」 「試過了。」夏升說,「第一個打這種主意的人,就是宮大仙。」 「結果……」 「八極游龍不屑理會。」 「唔!這表示……」 「他再三拒絕。」 「唔!我想,我明白了。」他打了一冷戰,憂慮更深。 「老爺明白什麼?」 「妙觀音只是引火之媒,八極游龍要燃起焚天烈火。」他為樊家莊的存沒擔心了,「他的真正目標是你們所有的人。老天爺!你們居然不四散逃命,依然走在一起妄圖東山再起,讓他盯住你們逐一誅殲,你們到了何處,何處就被波及遭殃。去警告頭陀吧!趕快四散逃走,分別找地方躲起來,三年兩載蟄伏,風聲過後再圖東山再起。你們可以度過大劫,我也可以免上池魚之災。去吧!但願還來得及。」 「唔!有此可能。」夏升臉色一變,「玉虛觀主被廢而不死,也可能是八極游龍的另一陰謀。借玉虛觀主之口傳達他拒絕的決心,也利用觀主找出普化大師的藏匿處。糟!玉虛觀主是掌燈時分到達的,八極游龍可能已經跟來了,我得去警告他們……」 不等他有何表示,夏升急急出房走了。 「我完了!」他失魂落魄般叫號,軟倒在椅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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