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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觀中有好些供道姑們活動的地方,澄心閣便是設備豪華的活動場所之一。名義上這裏是道站們打坐讀經的小廳堂,其實卻是幾個主要執事道姑,在這裏招待熟悉施主親熱的地方,地位低的道姑平時絕不許可擅自在澄心閣附近走動。

  推開虛掩的閣門,裏面光線幽暗,椅、案、几、座……皆出於名匠精製,連堂下的靜坐丹墀所擺置的三十餘個蒲團,都是織綿的──不是蒲葉編成,而是真正的織防員蜀錦所縫製的。

  除了雕花的華麗閣門之外,中堂的左、右、後共有四座門,但其實應該稱戶、因為是單扇的。

  門與戶是有別的,通常兩扇以上稱為門,單扇的稱戶。大戶人家的廳門甚至有六扇以上的。

  壁上懸掛著許多名人字畫,大的中堂,小的條幅,一應俱全,這地方如果是真用來打坐靜心讀經,確是十分理想的地方。

  「把字畫撕下來做引火物,放火。」楊一元嗓門像打雷,似乎全閣也為之撼動。

  「三哥,你這樣做,豈不讓人識為赳赳武夫沒有文味嗎?」小雅也會作怪,嬌滴滴聲調十分悅耳,「用書畫做柴薪,有辱斯文啦!」

  「那就用炮炸。」楊一元拽衣擄袖窮嚷嚷,「轟的一聲,這座閣也就差不多了。」

  一座小門拉開了,衝出兩個仗劍的姿色不差的道姑。

  「你……你們不能這樣做。」一個道姑厲聲阻止,揮劍前衝。

  「妙哉!總算有人出來了。」小雅拔劍一揮,錚一聲震開刺來的長劍,揉身切入,一耳光把道姑打倒,「先把你的手砍下來……」

  人影再現,湧出六個道姑。

  「你住手!」換了玉色新道袍的玉虛觀主,用沉叱阻止小雅砍道姑的手。

  「哈哈!我知道你捨不得走。」楊一元大笑,背著手向前接近,「冤有頭債有主,本來我並不想毀你,但你行兇在先,表示你打定主意,替百絕頭陀挑冤擔債,我有權為保護我的利益而回報。你很不錯,是十絕誅仙陣掌旗人之一,化煙從我劍下遁走的身法可圈可點,你的真才實學比百絕頭陀高三分,當是持平之論,高五分也不為過,你還可以和我拼個你死我活。」

  「你……你幾乎毀了我的玉虛觀,殺死了不少人,你還不滿足嗎?」

  「八極游龍從不做半途而廢的事,要辦的事還沒有著落,殺了許多人錯不在我,你們該負全責。換了你,你會滿足嗎?」楊一元臉一沉像是罩上了一層濃霜,「你們人數眾多,都是一些有頭有臉人物,卻盡做一些沒有擔當的事,一見面就打,打了就跑,這算什麼?」

  「玉虛觀與閣下無仇無怨,你……」

  「玉虛觀主,你現在還用這種幼稚的潑賴態度,厚顏無恥和我說道理,你不覺得可憐可恥嗎?」楊一元臉上的殺氣消失了,感到好笑,「你像個死不認帳的潑婦,是怎樣混到今天的聲威地位的?百絕頭陀畢竟還算一條漢子,他二話不說直接和我用武力解決,怕死逃命也是人之常情,他就有勇氣有擔當不會講歪理。歪理只會貽笑江湖,絕不可能從中獲得好處,我絕不會因為你放潑而放過你,哪怕你跪在地上叫冤叫屈,我也會毫無憐憫地破你的玄功,把你弄成廢人,這是你窩藏他們,與他們聯手行兇應得的懲罰。」

  「你……」

  「沒在破十絕誅仙陣時殺死你,我已經感到後悔了,因為現在我沒有殺死你這幫兇的理由,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殺死你的藉口。」楊一元冷笑,向前背著手接近,「只要你現在有動手行兇的舉動,我就有權殺死你了。」

  「你……你到底想……想怎樣?」玉虛觀主心怯地往後退。

  「把聖手無常和百絕頭陀的去向告訴我,簡單明瞭。他們造孽,應該由他們自己擔當償付,你沒有替他們挑冤擔債的義務和責任,除非你也是躲在暗處的主使人。」

  「明天,你來。」玉虛觀主憤然說。

  「緩兵計?」

  「我負責把妙觀音交給你帶她去濟寧州投案。」

  「妙主意。」楊一元冷笑。

  「她不敢不聽我的,所以……」

  「給你十文錢,你將毫不遲疑出賣你的爹娘。呸!你真可恥。」

  「你……」

  楊一元冷哼一聲,衝上伸手劈胸便抓。

  玉虛觀主本能地出手封架,而且飛腿踢他的下襠。

  楊一元左手一拂,拂在玉虛觀主的跗骨上,順勢向上雙指齊發,點在玉虛觀主的丹田穴上。

  疾退八尺,他扭頭便走。

  玉虛觀主還不知道丹田被擊中,手急急拔劍。

  「我們走。」楊一元拉了小雅向外走。

  劍出鞘,突然在上揚的剎那間向下沉落。這是不可能發生的現象,運劍的勁道突然中斷。

  「你這天殺的豬狗男人……」玉虛觀主發瘋似的尖叫咒罵,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楊一元說要破她的玄功,把她弄成廢人,她知道完了,玄功已破,真的成為廢人了。

  她屈膝摔倒,右腳已經不聽她的指揮了。

  ***

  樊莊主神鞭太歲樊群英,是一頭極為精明機警的猛獸。

  他知道巢穴附近的形勢,熟悉獵食勢力範圍內的一草一木,瞭解地盤內一些無害小獸的活動情形,明白該如何與鄰接地盤的其他猛獸相處之道。

  如果有了意外變故,他可以正確估量所承受的壓力,所能容忍的程度,極力避免發生威脅生存的變局,平時多作防範的準備。

  所以,他知道玉虛觀的底細。

  玉虛觀是勢力範圍與他相鄰的另一頭猛獸,所以他暗中提防玉虛觀主併吞他的地盤,表面上與百絕頭陀保持良好的友誼,暗中防範對方打他的主意。

  玉虛觀與慧圓寺是兩位一體的同道,而慧圓寺的百絕頭陀又與中州五子的混沌宮掛勾,真是令他睡不著覺的強鄰,他不得不虛與委蛇,表面友誼一直循正常途徑發展,絕不做引起對方注意打破平衡局面的糊塗事。

  他做夢也沒料到,百絕頭陀仍然吞併了他的地盤。

  聖手無常上次只留下五個人坐鎮,似乎真有意把樊家莊,作為單純的小小聯絡站,不會樹大招風引人注意,短期間樊家莊是安全的。

  今天,他又頭疼了。

  傍晚時分,悄悄來了一大群男女。

  不再是小聯絡站,而成了藏身的秘窟啦!

  他對那晚有人逼他吐露玉虛觀虛實的事,完全忘懷,毫無印象,所以,玉虛觀發生可怕的變故,他認為與他無關,因此在神色上毫無不安的異樣表情流露。

  但他心中叫苦,這群惡煞上門,災禍必定隨之光臨,早晚會大禍臨頭。

  那些人安頓在另一座院子裏,不許其他閒雜人等接近。他是主人,也不能隨意往來。

  那些人安頓停當,已經是二更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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