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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我們一直就在州城落腳,在州城不便出面下手。」

  「前輩是……」

  「陰曹三煞。」

  她打一冷戰,心中暗懍,如果剛才一看情勢詭譎不測,便先發制人動手自保,後果不堪設想。

  陰曹三煞兩男一女,都是成名的惡魔型人物,在江湖飄忽不定,三十年來罕逢敵手,尤其是老大天煞寇不平,劍出鞘必須見血。

  陰曹三煞很少晝間在人前露面,他們的臉色太過蒼白,容易引人注意,可能是缺少陽光與練的陰功有關,肌膚都呈現反常的蒼白,晚間現身尤其像鬼物。

  「前輩可知道所要對付的楊一元,到底是何人物嗎?」她慶幸自己是與陰曹三煞,是站在一邊的人。

  「不管他是何人物,在陰曹三煞面前,他將是鬼不是人,他必須用命來償中州五子的命,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天煞寇不平陰森森的口氣,流露出自負和冷傲,「所以,他一離店,我們便繞道到這裏等他送死。」

  「咦,他……」

  「這家小店,是老友蓋世瘟神遁世的地方,老夫借他這裏辦事,堂屋四周已佈下噴發瘟毒的洩管,你可以到屋後等候,不必出面了,你禁不起瘟毒的侵襲,進去吧。」

  「這……」

  「進去!」天煞不客氣沉叱,表現出長輩的威嚴。

  「他已經過去了,你們沒有看到嗎?」她嚇了一跳,但必須說出事實,「我跟在他後面一兩里,有時候可以隱約聽到他的蹄聲。」

  「他過去了?沒看到呀!」天煞一怔,「整整兩個更次,沒有任何旅客往來,你是第一個,我們還以你是他呢!所以嚴陣以待,你確定他走在你前面?」

  「絕對確定。」她說得斬釘截鐵,「我以為他會歇息,所以也來了。我不怕他,他不會在我出手計算他之前對我下殺手,所以敢跟得很近,在城裏我還與他同桌喝茶呢!奇怪,他會不會轉向繞小徑走?」

  「唔!有此可能,混蛋!咱們白費工夫!」天煞失望地怒叫,「又得遷延時日追蹤了,真該死!」

  風聲呼呼,「啪!」一聲大震,一大塊從門外投入的大土塊,在堂內跌碎爆裂,泥塵四湧。

  碎泥塊爆散中,一小塊擊中了燈籠,火光一閃即沒,店堂中黑沉沉。

  「嘿嘿嘿……」鬼笑似的聲浪傳出。

  辣手紅綃雖然不曾目擊中州五子,是怎樣被殺死的,但搏鬥前所發生的異象,她卻永難忘記,所以她知道楊一元也會法術,連白蓮教的人也知難而退。

  她第一個念頭是:楊一元來了。

  店堂黑沉沉,她向櫃側一鑽,蟄伏如嗅到貓氣味的鼠,鑽入狹窄的洞穴躲起來。

  陰曹三煞並不知道擲入的是泥塊,卻看到泥塵迸湧,以為有異物毒霧投入,急急趁黑退出房屋。

  「嘿嘿嘿嘿……」刺耳的陰笑綿綿不絕,是從店前廣場右側,那株亭亭如傘的大槐樹下傳來的,樹下幽暗難辨形影。

  第一個出現在門外的人,是一頭灰髮、土村夫打扮的蓋世瘟神,手中握有一支拂雲帚。

  這是一支大型的拂塵,並非竹枝製的掃帚,柄中藏有奇毒,隨帚揮動之時灑出,吸入即死。

  這兇魔所用的不是瘟毒,瘟神的綽號,表示他是殘害人的瘟神,瘟與他的毒性無關,但由於他用毒,以訛傳訛,他使用的劇毒便成了瘟毒了。

  培養煉製瘟毒,比煉製劇毒困難百倍。憑他在路旁開一家小店的環境,根本不可能培製瘟毒。

  陰曹三煞也從屋後繞出、四個人在店門外一字排開,陰森冷厲的目光,狠盯著遠在三十步外,廣場右方的槐樹,陰笑聲仍從樹下綿綿不斷傳來,似乎發出陰笑示威的人,不需呼吸可連綿發笑。

  「朋友!過來說話。」蓋世瘟神忍不住出聲叱喝,「不要裝神弄鬼,咱們全是裝神弄鬼的專家。你既然來了,老夫專誠候教。」

  「嘿嘿嘿……」笑聲繼續傳來。

  「閣下是誰?」蓋世瘟神仍不死心。

  「嘿嘿嘿……」

  「是楊小輩嗎?」天煞寇不平也喝問。

  「嘿嘿嘿……」

  老女人是老三,人煞潘三姑,二十餘年前出道便稱三姑,目下仍然不改。也許該稱三娘或三婆了,二十餘年青春不再,三姑應該變成三娘的,但沒有人敢擅改,仍然稱她為人煞潘三姑。

  老女人拔劍出鞘,冷哼一聲。

  「老身去把他趕出來。」人煞沉聲說,向前邁步揚劍不敢大意。

  「嘿嘿嘿……」

  「不可魯莽,三姑。」天煞急叫,「他躲在暗處扮膽小鬼,不可上當。」

  「嘿嘿嘿……」陰笑聲連綿不絕,時高時低真有鬼哭般的懾人威力。

  人煞不聽,繼續邁步。

  五步、十步……驀地人化流光,倏然隱沒,以令人目眩的急速,向槐樹下衝了出去。

  「嘿嘿嘿……」

  「嗯……」是人煞的叫聲,發自樹下,之後便寂然無聲,人也不曾幻現。

  「嘿嘿嘿……」陰笑聲依然連綿不絕傳出。

  「三姑!」天煞駭然驚呼。

  「嘿嘿嘿……」

  蓋世瘟神一聲長嘯,化虹衝出,拂雲帚飛舞,發出震耳的風雷聲,一面防身,一面準備接近樹下便撒出劇毒,被陰笑聲激怒了。

  「嘿嘿嘿……」

  不斷的陰笑聲中,已到了樹前五六步,拂雲帚中噴灑出青灰色的毒霧,帚破風的聲音加劇。

  陰笑聲發自樹下,其實人藏身在樹上。

  枝葉微動,飛下一把小小新月半環刀,透過拂雲帚揮舞所發的渾雄勁氣,毫無阻滯透帚隙而入,黑夜中根本不可能看到形影。

  新月半環刀急劇飛旋,兩端的鋒尖沾肉即入,七八成的護體內家氣功,也擋不住這種飛旋的利器,鉤入肉中旋轉力仍在,也就形成拉力,把一塊肌肉鉤住旋拉絞扭,會把人痛昏的。

  新月刀鉤入右肩井,一旋之下鉤住了鎖骨。

  「哎……啊……」蓋世瘟神狂嚎,馬步一亂,衝倒在地砰然大震,滑至樹下,拂雲帚也丟掉了,掙扎著爬起向後踉蹌退走,「扶……我一……把……」

  鉤住鎖骨,肺部開天窗,痛楚固然難以忍受,肺腔一透外氣,大事休矣!鮮血像噴泉般湧出創口,拖不了片刻,搶救困難。

  地煞正要搶出,被天煞一把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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