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亂世游龍 | 上頁 下頁
三六


  「也……也給她擦……」呂飛瓊急忙嘆氣,伸手指指申菡英。

  呂飛瓊突然呼出一口長氣,臉上的紅潮徐退,立即動手替申菡英穿衣。

  「天啊!是誰在造孽?」她聲淚俱下,「許姐,千萬不要把這情形告訴申姐。」

  「她……她她……」許純芳還沒會過意來,對這種事她十分陌生。

  「有人在她身上弄了手腳,是一種迷失靈智的動情藥,採花賊常用這種毒物,殘害……天哪!申姐恐……恐怕已遭到……遭到不幸了。」

  申菡英身上的熱度,正以可喜的速度下降,艷紅的光彩流轉面龐,也逐漸褪色,呼吸也逐漸和緩了。

  「老天!」許純芳掩面哀叫,「我……我們不該留下她……」

  外面已無聲息,惡鬥已經結束了。

  「丫頭,出來。」叫聲清晰地傳入。

  「我爹來了。」許純芳抹掉淚水,奔向房門。

  ***

  小客堂中,許純芳喜悅地替呂飛瓊引見四位前輩。

  她老爹許高嵩,真名叫許孟陽,頗有名氣的雲夢精舍主人,雲夢四奇的老大,拙劍狂生許孟陽。

  雲夢四奇已在十餘年前退出江湖,急流勇退,四十歲不到就息隱家園。

  他們在江湖行走了十餘年,只「頗」有名氣而已,表現並不怎麼出色,老大的綽號「拙劍」就相當可笑。

  當然,這是自嘲的綽號,劍並不真的「拙」,拙也就紅不起來。

  同來的三個人,是她老爹的老鄉親另三奇。

  古雲夢澤地域廣大,洞庭以北河南以南都是古雲夢,古澤消失,形成湖廣的精華區。

  雲夢四奇的家散處湖廣,本來非親非故,闖出名號之後,便成了友情深厚的知交。

  許純芳的引見非常簡單,只說出四奇的姓名,而且都是假名,更沒說出雲夢四奇的綽號。呂飛瓊所知道的是:許純芳的老爹許高嵩、葛叔宇虹、周叔日青、謝叔南雲。

  逐走驚鴻劍客和柳彪的人,是許高嵩和葛宇虹。

  許純芳對她老爹的突然出現,感到意外的驚訝。

  「丫頭,你以為老爹真能放心讓你一個大閨女,單獨出門在外胡鬧?」許高嵩含笑向愛女解釋,「讓你出外見見世面,其實是你娘的意思。為父一生狷狂,並不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是良好的德性。姑娘們關在家裏綁起來養,連大門外的事也一無所知。出嫁之後,更是困死在宅子裏,一碰上天災人禍,鐵定是死路一條。讓你出外見世面,你知道你會遭逢與面對多少兇險嗎?」

  兩位姑娘想起霸劍奇花的情景,只感到毛骨悚然。

  「所以你出門的一年多時日,為父與關愛你至深的三位叔叔,也借機結伴遨遊天下,重溫當年傲嘯山河舊夢。當然,我們不可能暗中跟在你左近,只能遠遠地留意情勢的變化。你必須憑自己的智慧見識,面對千奇百怪的鬼蜮江湖,適應重重兇險,體會世間的快樂與哀愁。等你老了,綠樹成蔭子滿枝,你再也不能仗劍在外興風作浪,但你有輝煌的回憶,伴你度過快樂或困苦的崦嵫晚年,不至於白活了一生。」

  「除非絕對必要,我們不會出面。」葛宇虹說,「現在,是必要的時候了。」

  「葛叔叔,什麼必要?」許純芳神色一變,知道情勢嚴重。

  「中州五子走到這條路上來了。」

  「愁雲嶺混沌宮五妖仙?」呂飛瓊打一冷顫,「這五個惡毒妖魔來做什麼?」

  「來幫助無上散仙和百絕頭陀,他們都是荼毒天下,為禍江湖的一丘之貉。」許高嵩說,「愁雲嶺在滎陽南面的萬山叢中,混沌宮在密縣山中建了下院,所以來得很快。你們三個搗蛋丫頭,必須立即遠遠地迴避。混沌宮內有百十個絕色美女,新來的源源不絕,老衰的也不斷被送往伏牛山各處淫窟繼續摧殘,至死方休。沒有人能對付得了這五個殘毒的妖孽,你們得準備走。」

  「可是……」許純芳欲言又止。

  「夜遊鷹的事,必須暫且丟下。」

  「女兒沒招惹那些妖孽……」

  「是嗎?夜遊鷹已經是百絕頭陀的爪牙,楊小子這次事情鬧大了,這次他只怕過不了關。」

  「爹說的楊小子……」

  「不要給爹反穿皮襖裝佯,你們在許州闖的禍,以為爹不知道嗎?」

  「這……他……他一而再……」

  「一而再救了你們,你們幫助不了他,年輕貌美的姑娘們更是處境萬分兇險。」

  「他……」

  「他用不著你們耽心,丫頭。」許高嵩呼出一口長氣,「我想,他也許應付得了,爹有自知之明,愛莫能助,一個妖道我和你三位叔叔也應付不了,只能衷心祈禱他平安,我慚愧。」

  「那種狂小子,受些挫折磨煉,過得了關,他的聲譽將提升十倍,也不錯呀!呵呵!」老三周日青笑得相當勉強,「好人不長壽,禍害千萬年,莫測天心;如果是老天爺的意思,那就算是天意吧!天意是不可拂逆的,合該妖精當興,人力不可回天。」

  「爹常常教女兒敬天地。女兒相信人人頭上有片天,吉凶禍福並非由天注定,橫逆不測亦無常數,立身行事只求無愧於天。」許純芳神色莊嚴,語氣堅強剛毅,「施恩不望報,受人之恩卻不可忘。女兒知道,那位楊爺不需我的回報,但他如果真的面臨生死關頭,女兒的能力雖然薄弱,也將義無反顧全力以赴。爹請放心,女兒知道如何面對生死榮辱,絕不會有玷許家門風。女兒一定要趕到前面去,求爹允准。」

  「許姐,有我一份。」呂飛瓊神色凜然,「多一把劍,就多一分力量。我們為了毫不相干的閒事,也仗劍勇敢地面對無窮兇險,而救命恩人面臨生死關頭,我們卻怯懦地逃避,今後這一輩子,背負忘恩負義的心靈重荷,活著實在沒有什麼意思。」

  「老哥。」老四謝南雲苦笑,「以身作則,咱們為人父兄長輩的人平時大嘴巴道貌岸然,教兒女晚輩為人作事的仁義道德大道理。一旦到了重要關頭,面對生死榮辱,卻教唆兒女晚輩忘掉一切教誨,逃避苟全保命第一。老哥,咱們在自吞苦果。」

  「罷了!」許高嵩豪情驟發,「好在咱們弟兄寶劍未老。」

  「爹,這是女兒的事……」許純芳大為焦急。

  「不關你的事,丫頭。」許高嵩手撫劍靶,虎目中神采飛揚,「你管你的事。那小子真的很不錯,只是太過重視擔當。這些妖魔鬼怪固然聲勢驚人,但這小子如果亮出旗號,開封的英雄豪傑,最少也有十個人敢拔劍替他助威。」

  「恐怕不止十個。」老三周日青說,「開封的英雄豪傑出了名的嫉惡如仇,火一來是不顧一切的。」

  「如果這小子能度過這場劫難,我倒有個妙主意。」許高嵩臉上的笑意怪怪地。

  「老哥,什麼妙主意?」老二葛宇虹追問。

  「天機不可洩漏,目下言之過早,丫頭,好好拾掇,為父落腳在縣城,明早趕來和你們會合。」

  「是的,爹。」許純芳興奮地應諾。

  「那位申姑娘怎樣了?」

  「她在歇息,神情很可怕。」許純芳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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