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冷劍飛鶯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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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沒忘了他說任何卑鄙惡毒的手段,都是合乎道義的事了?他不會光明正大叫陣,咱們怎樣對付他?別忘了,還有真正的天絕谷的人在旁虎視眈眈。」 「你們什麼人都怕。」天地一筆不客氣地說:「所以萬事但求穩當,也就萬事無成。你放心,我不會倚賴你們,我會找任何不怕的人聯手。」 「柏大空?」 「不錯,柏老兄柏大空。」 「難怪。」 「難怪什麼?」 「景施主總感覺到孤掌難鳴,原來是許多朋友都背棄了他,而且不斷地替他製造糾紛和困難,使他日漸孤立。南無阿彌陀佛!道義確是不值多少錢了。哀哉!」遊僧感慨地說完,向冷劍走去。 冷劍正在安撫那七個經脈被制的人,勸說他們搬到賓陽客店居住,以便設法找高手替他們解除禁制。 *** 冷劍的聲望與武林地位,鸚鵡洲會後一落千丈。 賓陽客店只剩下十二個人,幸好宇內五大高手全在,加上妻女與電劍,還剩下四位有生死交情的朋友。 鯰魚套青龍幫的總舵,當天便成了英雄好漢們的聚會目標,主人幫主龍王公冶長虹,成為妙手空空柏大空的親密盟友。 俠義門人與青龍幫終於結成聯盟。 也就是說:白道與黑道結成一體了。 天一黑,小洪山太極堂的總壇成了空屋,一夕之間,太極堂像是煙消火滅了,子弟逃避一空,再也沒有人打出太極堂的旗號稱好漢。 雖然不曾宣告散會撤堂,事實上太極堂已名存實亡,青龍幫接收了太極堂的地盤,一幫一堂火拼總算有了結果,強存弱亡。 妙手空空不再像往昔一樣神秘,他成了取代冷劍地位的領袖人物,在外走動時,身邊總有一大群高手名宿前呼後擁。這些人中,有葛天龍葛天剛兄弟,有天地一筆,有四海游龍,有…… 實力空前強大,青龍幫總舵成了對付天絕谷的指揮中心,果真是黑白道豪傑歸心,沒有人敢前來討野火。 可是,對付天絕谷的事,光說不練,也沒派人踩探天絕谷群魔的下落。 柏大空說得好,在實力還不夠強大時,不宜進取,目下可做的事,是等候陸續趕來的各路英雄共襄盛舉,等有了充足的實力再與天絕谷群魔一決雌雄。 相反地,賓陽客店中冷冷清清,十二個人,旦夕提防晁凌風前來襲擊。安頓在後面客房的七個人,一個個氣息奄奄坐以待斃。 這天午後不久,妙手空空帶了十二個人,包括了葛天龍葛天剛兄弟,神氣地踏入店門,直趨三進客院。 冷劍與夜遊神、電劍,三個人在院廳中品茗。 「景老哥,兄弟來促駕的,呵呵……」妙手空空大笑著入廳,十二位神氣的隨從則在院子裏等候。 三人離座迎客,表面上也笑容可掬。 「柏大俠請坐。」冷劍笑笑伸手肅客:「促駕?要在下遷出客店嗎?」 「正是此意。」妙手空空得意地說:「遷到青龍幫的總舵。那地方易守難攻,不但晁小輩不敢去找死,更可作為向天絕谷結算的根本。諸位人孤勢單,在客店防不勝防,太危險了。」 「很抱歉,這是道魔之爭,是俠義道與天絕谷魔道的恩怨,與黑道無關,在下不會與黑道的青龍幫走在一起,更不願拖他們下水。」冷劍一口拒絕:「想當年,血手滅絕郝老魔殘害俠義道門人子弟,我景家不是受害人,荊門山莊也沒遭郝老魔的毒手,景某之所以毅然仗劍主持公道,與群雄攻破天絕谷,純粹是應俠義道朋友的請求,基於武林道義而奮不顧身全力以赴。今天,假使我景青雲貪生怕死,迫於情勢而與黑道人士聯手,一旦面對血手天絕郝老魔,愧都愧死了,哪有臉見他與他拼死?」 「景老哥,不要拗於成見……」 「不,柏大俠,一個人如果處事沒有原則,把道義公理置於腦後,哪還有什麼好混的?經過昨天鸚鵡洲的變故,在下感慨萬端,已錯不可再錯。」 「景老哥之意……」 「昨日鸚鵡洲之會,似乎與當年俠義門人和天絕谷的人結怨,有些相似的地方。」 「你是說……」 「血手天絕為人固然兇殘惡毒,但還不至於肆意濫殺無辜。起因好像是咱們一些俠義門人,攘臂而起聲稱除魔衛道,與天絕谷的人衝突。前後五載,雙方死傷慘重,天絕谷的慘烈報復也愈來愈烈,景某與陸老哥這才不得不應朋友的促請,傳俠義柬號召群雄攻天絕谷,毀了血手天絕的根基。」 「這次晁凌風的事,顯然是故事重演。」夜遊神陸光冷冷地說:「不管他是不是天絕谷的人,至少這期間,他與咱們俠義道朋友並沒有深仇大恨,景老哥已經不介意他出現咸寧道的巧合事故,而且從逍遙仙客處,獲知他根本就不算是江湖人。而咱們這些好朋友們,卻打起問罪的旗號,失去理性向他襲擊,似乎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想當年,俠義門人子弟打起除魔衛道的旗號,向天絕谷的人尋仇,性質似乎大同小異,晁凌風不會甘心的,他的報復恐怕可怖的程度要比血手天絕更烈。」 「陸老哥何苦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這次武昌聚會,實力比當年襲擊天絕谷更強大,晁小輩……」 「晁凌風的武功,兄弟敢說比血手天絕更為高明。」夜遊神搶著說:「假使他一怒之下,與天絕谷聯手。柏兄,你想到後果嗎?」 「米粒之珠,光華有限。」妙手空空冷笑:「而且,我已經算定他是天絕谷的人,早晚要與他了斷的。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如果不是血手天絕的化身,那就是血手天絕已經不在人世了,由天絕四使者漏網餘孽將他捧出來,與咱們明暗中結算,你們還不明白嗎?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眾志成城,先利用青龍幫穩固根基,再逼他們出來徹底了斷,諸位意下如何?」 「柏老兄,你就不要多說了。」電劍嚴濤語氣冷森:「事不可強,志不可奪;咱們對是非的看法不盡相同,對道義的價值認定有異,絕不會在危急之秋,找黑道人士結盟自保。我們要在此地等血手天絕的信息,等晁凌風來報復,生死已不放在心上,禍福從不計及,你走吧!」 「陸老哥……」 「咱們也算曾經共過患難,朋友一場情義仍在,所以,請不要勉強。」冷劍也下逐客令:「請轉告其他的朋友,不要再來打擾,柏大俠的好意,咱們心領了,而且深感盛情,你請吧!」 妙手空空冷冷一笑,識趣地離座。 「諸位既然願意孤軍奮戰,柏某不好勉強。」妙手空空的笑意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出自內心的得意獰笑:「諸位多保重,但柏某衷誠地希望,諸位前往鯰魚套共襄盛舉,景老哥仍是俠義道朋友的仁義領袖。」 「不再是了,柏大俠。」冷劍抱拳送客:「好走,不送了。」 「告辭。」 站在廳口,目送十二個神氣的人,擁簇著妙手空空,消失在院口的走道。 「這是一個可怕的老狐狸。」夜遊神搖頭苦笑。 「他是示威來的。」電劍說:「混賬!」 「不錯。」夜遊神冷冷一笑:「葛天龍這十二個人,竟然不進來相見,未免做得太明顯了。」 「呵呵!咱們真該跟他去的。」冷劍大笑。 「什麼?」夜遊神不悅地問。 「這樣,可以看清他的嘴臉呀!」冷劍說:「假仁假義的人我看過很多,我真想看看這位柏大俠的嘴臉,與那些假仁假義的人有何不同。讓他去做仁義領袖吧!看來是非他莫屬了。」 「他不會做仁義領袖。」夜遊神咬牙說:「他結交江湖各色各樣的朋友,牛鬼蛇神都稱兄道弟,朋友滿天下,你以為他以俠義道仁義領袖為滿足?哼!他要做領袖江湖的霸主,俠義道也是江湖人。」 「不要管他了。」冷劍嘆口氣:「咱們定下心來,收拾這爛攤子吧!我算定這兩天之內,天絕使者一定會來傳信的,晁凌風也必定會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咱們認命吧!盡其在我。」 *** 青龍幫的總舵,在陳公套而非鯰魚套,鯰魚套有幫主龍王公冶長虹的宅院而已。 陳公套對面是反沙洲,幫內的大小船隻皆停泊在該處,發出信號,片刻便可駛到。總舵的碼頭,則泊有平時應用的十餘艘中小型快船。 總舵已經不是黑道人進出的重地,但也不算是俠義群雄的招待站,而是江湖人聚會場。 天沒黑,這裏已是戒備森嚴,不許不明身分的人接近的禁地。 妙手空空成了這裏的事實上的主宰、司令人。幫主龍王公冶長虹大權旁落,甚至已經不能隨便差遣幫內重要人物辦事。 總舵令主八極靈官程嘯天,成為妙手空空最得力的助手,也等於是事實上的幫主,龍王只是有名無實起不了作用的幫主而已。 妙手空空到底帶來了多少人,龍王也不知底細,反正人數真不少,而且陸陸續續趕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有訪多人都是生面孔,青龍幫兩三百名江湖混混交遊面廣,居然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 近江一面設有賓館,因為貴賓通常是乘船來的。目下賓館自然而然地,成了妙手空空三四十名死黨的行館,天一黑燈火輝煌,到處都有青龍幫的人負責警衛。二十餘間華麗的客房,安頓著這些主腦人物。 三更初,賓館酒筵剛散。有些人還不想睡,三三兩兩在花木扶疏的大院子裏歇涼聊天,在亭子裏沏茶暢談江湖見聞以及平生的得意事。 誰也沒留意,院子裏的花圃旁,多出一個陌生而又不算陌生的人,穿一襲青衫,衣袂掖在腰帶上,背著手,緩步走向院角的小涼亭。 亭中有四個人,分坐四方正在品茗。 「冷劍十幾個人在賓陽老店等災禍臨頭,真是愚不可及。」東首的人向同伴說:「死抱住俠義招牌不放,寧死不撓,真是可憐,他們真該遷來的。」 「遷來看咱們這些人的臉色,也不好受,許兄。」西首的人說:「現在已經沒有人肯聽他的了,柏大俠也不可能恭請他領導群倫,他遷來做什麼?」 「這才算是有擔當的人。」坐在南首的人口氣有點感慨:「諸位,咱們也許不該拋下他的。」 「哼!你算了吧!」東首的人嗤之以鼻:「在下就看不慣他的懦弱態度。老實說,咱們這些在刀口上玩命的人,如果真要規規矩短講仁義,根本就不必玩命,回家安安分分奉公守法做良民,豈不平安大吉?」 「是啊!你們玩命的人,自己知道不會平安大吉,倒是有先見之明。」到達亭口的青衫客朗聲說:「喂!誰知道馮堡主在什麼地方?」 「心裏高興多喝了幾杯,可能睡了!」南面的人信口說:「以往他在景青雲身邊,低聲下氣只有跟著起哄的分量,現在成了柏大俠的得力臂膀,言聽計從,心裏高興難怪多喝了幾杯。」 「高興,他實在應該發愁才對。」青衫客信步入亭,接近東北角。 「他為何該發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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