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神刀太保 | 上頁 下頁
九二


  他退回原地,沒讓灰袍人越過警戒線。

  「你這傢伙好陰險。」他有點心驚,很難相信對方竟然能擋住他狂野的刀招,刀比劍重量幾乎加倍,他封劍時真力發如山洪,居然震不斷劍,而且有幾劍幾乎鑽透他的刀網長驅直入,生死刻不容緩,兇險萬分。

  雖然是在倉促間接招失去先機,也證明他對付真正的高手仍然力不足。這個灰袍人絕對比一幫一教的超等高手高明,絕對是江湖的超等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他繼續採取保護妙劍的方法應付,可能過不了這一關。

  他幾乎上當了,這位灰袍人是笑面虎陰險得很。

  「是嗎?這叫做鬼蜮江湖,你的敵人,會用千方百計殺死你,陰險就是方法之一。」灰袍人收劍入鞘,笑吟吟語氣特別溫和:「你甚至可以接下小隱山莊常莊主常北嶽的達摩慧劍,刀法與內功與他足以匹敵。小老弟,不要做那些陰謀家的幫兇,不要做他們的犬馬,你必須立下宏觀大的志向,開創你的頂天立地前程。」

  「你……」他愣住了,這些話有如鼓勵,動聽極了。

  「採用混口食的態度在江湖鬼混,那是浪費你的生命,辜負你的大好頭顱,殺……」

  劍再次閃電似的出鞘,劍到人到再次發起笑裏藏刀的閃電突襲,在他陶醉在吹捧稱讚得意中,突襲的速度比先前快一倍。

  他不但沒被陶醉得意忘形,反而更為冷靜,反應更為快速,刀氣怒迸,錚一聲狂震,火星四濺,奇準地崩開到了右胸前的劍虹,反手揮出,刀尖以一髮之差,掠過灰袍人的右肋,劃破了肩衣。

  灰袍人要不是退得快,這一刀很可能劃斷三根肋骨。

  「厲害!」飛退出丈外的灰袍人臉上變了顏色,收劍搖頭苦笑:「你刀上的真力駭人聽聞,所練的內功匪夷所思。如果你想取代江湖四霸天的大霸天,易如反掌。至於想取代常北嶽,還得多多努力,他不會重出江湖,你無法打倒他以取代他。好自為之,挺起胸膛爭取你的成就威望,扮弱者只能做一個江湖怪傑,不可能取代武林四傑或江湖四霸天。呵呵!後會有期。」

  舉手一揮,灰袍人轉身而去,隱沒在崖穴的前端,然後傳出撥枝聲。

  原來前端有出路,不必扮狐鼠從密林茂草鑽出去。

  他收了刀,低頭沉思。

  灰袍人的話,在他內心深處掀起波瀾。

  找人投奔創業,何不自創門戶?做別人的犬馬,這根本就是浪費生命混口食,自甘墮落宿命論者的行徑。他該有自己的理想、志向、抱負和努力奮鬥爭取的目標,豈能行事畏首畏尾毫無主見。

  他實在感到羞愧,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西安小霸王,到何處去了?他連可以主宰群黎生死的王府權威也無所畏懼,現在怎麼了?

  幾乎死在絕地裏,就是這樣,這是現成的答案。妙劍就是活見證,由於他的示弱,幾乎連妙劍也一同葬送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在青松寨他就該無畏地揮刀,樹立權威爭取英雄形象。

  轉身回顧,不遠處倚壁而坐的妙劍,正用驚疑的眼神,怔怔地盯著他。

  取出徐昌平給的信物,塞入穴口的草根下,呼出一口長氣,向妙劍走去。

  徐昌平要他持信物,到蘇州洞庭西山,去找西山隱園主人薩有光,替他引見一位曠世豪士,做一個曠世英雄。

  他用不著去投靠某個人了,不做犬馬。

  人的性情、想法、教養,會隨時間、環境、遭遇而改變的。每一次經歷和鍛鍊,都會產生影響,變好或變壞,誰也無法預見,更不可能預設立場。變化常常出人意料之外,而且隨著人生的閱歷變幻,變好的機會不到三成,變壞的機會比變好的機會多三倍以上。大英雄大聖賢變成大奸大惡,平常得很。大奸大惡變成大英雄大聖賢,有如鳳毛麟角。

  「你在想什麼?」走近妙劍,妙劍發覺他沉默的神情,與往昔的快人快語有異,忍不住訝然詢問。

  「沒什麼。」他不再有問必答,不再急躁:「這個人的內功與劍術,是我所見到的高手名家中,最高明的可怕勁敵。日後碰上他,你最好不要和他硬拼。」

  「我比他差了一段距離。」妙劍臉色仍未恢復正常,武功不如人。

  十個武林朋友,有九個自以為天老爺第一自己第二;坦然承認技不如人的好漢,可算是稀有動物了。

  「我疑心他是常北嶽,武林首席劍聖。」

  「他不是常北嶽,但可能是來自小隱山莊的人。」妙劍是老江湖,但口氣並不怎麼肯定。

  「哦!你知道這人的來歷?」他訝然問。

  「猜想而已,多年前我曾經見過常北嶽本人。小隱山莊並沒與江湖斷絕往來,常莊主有不少有過命交情的好友。我從這個人的袖功中,估猜這人的身分而已。」

  「你的猜想是……」

  「天下十大袖功高手中,有一位名列俠義道怪傑的袖裏乾坤柏嘯天。江湖上以袖裏乾坤為綽號,甚有名氣的人不少於十個,但只有一個名叫柏嘯天。這位怪傑神出鬼沒,武功深不可測,對爭名興趣缺乏,經常改名換姓隱去身分,是常北嶽的知交好友。他說你可以接常北嶽的達摩慧劍,可知他對常北嶽有深刻的瞭解,所以我猜想他是袖裏乾坤柏嘯天,確是從小隱山莊跟來的人。」

  「難怪。」他熄掉松明在旁坐下:「你睡吧!我在考慮要否在這裏逗留等你恢復精力。」

  「你說難怪是什麼意思?」妙劍躺下問。

  「他在試探我,搏鬥時留了兩或三成勁。這傢伙真陰險可怕,怎能用極兇險的搏殺式手段試探?難怪他武功深不可測,卻又對爭名沒有興趣,經常改名換姓隱去身分,這種怪傑實令人受不了,這可是真正的亡命。」

  「是不是他,我不敢斷定。可知的是,這人一直在青松寨附近隱身在旁,留意你的舉動,留意你是否對小隱山莊有威脅。他跟來的用意,我就猜不透了。」妙劍的嗓音漸低,顯然將進入夢鄉:「你也睡吧……」

  他不能入睡,出路還沒證實呢!兩人想鑽出這種連獵犬也無法通過的密林,必須用刀開路,辛苦得很呢!歇息片刻,他悄然而起。

  點燃松明接近崖穴前端,原來崖穴已盡,外面的樹林接近崖根,交界處地面出現三尺寬,草被踐踏所形成的空隙,可供野獸出入。人如果想走動,得撥開上方伸垂的樹枝。灰袍人身材高,難怪出去時傳出撥枝聲。

  分枝撥草沿山崖鑽走三十餘步,眼前一亮,樹林已盡,前面僅叢生野草與一些小灌木叢,視界可遠及百步外的黑沉沉樹林,繁星滿天。向東望,太白金星已升上三竿,天將破曉時分了。

  所處身的山崖高有三十丈,是一處相當峻陡的崖壁,崖面寸草不生。這種小山在這一帶星羅棋佈,平常得很。

  過度興奮,他忘了滅熄掉松明,犯了大忌,黑夜中火光會引人注意。他仍然是被獵的目標,獵他的人肯定在附近尋蹤覓跡。玄武門人手眾多,佈的搜蹤網必定不會忽略這附近的所謂隱蔽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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