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龍虎風雲榜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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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外正在大興土木,一般市街已具規模。 自從前年歲,響馬白衣軍直薄京師,京師城外大火將旬,城外的街坊市集盡成瓦礫場,元氣迄今還沒復舊。 郊區的村鎮也不曾恢復舊觀,重建的工作仍在進行。 阜成門外的古剎天安寺,與名道觀白雲觀,並沒受到破壞。 目下附近的市街規模已具,新的市集比舊市集更顯得整齊些,真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從白雲觀南端,向東南伸展出一條小街,直伸至天安寺,是城西郊最繁榮的一條小街。 這裏屬宛平縣管轄,宛平的捕房,每天都派了幾位巡捕巡查,盯緊吃江湖飯的三教九流朋友,不許他們鬧出不可收拾的亂子。 因為經常有皇親國戚豪門子弟在天安寺或者白雲觀進香、落腳,出了事,小小的宛平知縣那頂烏紗帽,隨時都可能連腦袋一起掉下來。 白雲觀也是長春門名義上的山門所在地,觀內所供的神,正是長春門的祖師爺,長春真人丘處機。 其實,長春門實質上的山門在關外,門人子弟很少在京都活動,關外雄壯的山川,正適合該門的門人修煉安居,幾乎與中原的玄門同道斷絕了往來。 有市街,就必須有學校。街南的富豪吳大爺吳學海,在自己的廣大宅院西首,加建了一座小四合院,作為社學的校址。 社學,其實就是地方人士出資興辦的私塾。 入學的娃娃不是免費的,除了吳家的親朋子弟之外,都得繳學費,因此就學的外人並不多,私塾共有三位夫子,兩位有秀才身分,一位地位高些的「舉人」。當然,這三位秀才舉人年紀都不小了,已經失去再考試入仕途的機會。 季舉人季誠,自然而然地成為吳氏私塾的負責人。他年約四十出頭,一點也沒有老學究的窮酸味,高大魁梧,聲如洪鐘。 那一群六、七十名小猢猻,對他的那根光亮如鏡的銅戒尺敬畏有加,若挨一下可真是不好受。 在這裏,附近的人皆稱季舉人為夫子。季夫子不想成家,住在私塾的宿舍裏,身邊有一位十三四歲的侄兒季小龍。 季小龍這小子一點也不像龍,倒有八分像蛇。 事實上,他就是天安寺白雲觀一帶的小小地頭蛇。 一位夫子的侄兒,竟然成為地頭蛇,簡直不像話! 他應該隨乃叔讀聖賢書;應該滿腹經綸;應該考入宛平縣學(順天府學與宛平、大興兩縣學連在一起)就讀;應該參加童子試…… 可是,他對就學毫無興趣,乃叔管不住他,他是天生的劣馬,朽木不可雕也! 這一帶的人,提起季小龍這小子,沒有人不頭痛的,誰開罪了他,保證災禍光臨,灰頭土臉。 他小小年紀揍起人來毫不含糊,拳打腳踢沒規沒矩,似乎天老爺得罪了他,他也敢向天老爺揮動拳頭。 要找標準的不良少年,季小龍就是活榜樣。 *** 薄暮時分,似乎風雪更大了些。 太白居不是純粹的酒坊,而是供應酒菜的老字號食店。 當暮色四起時分,太白居區成了龍蛇畢集,英雄豪傑薈萃的熱鬧處所。 東首,開了一家江南春,是專賣酒的酒坊,俗稱南酒店,專門供應紹興、花雕、竹葉青、女兒紅……等等南方的名酒。 更絕的是,對街開的是京酒店如意酒坊。京酒店專門供應北地名酒,高粱、雲酒、白乾、春天會酸的冬酒…… 一南一北對門開,平時兩家的店伙誰也不饒誰。 太白居的西首,有一家教門人(回教)的羊肉床子(羊肉店),太白居有名的涮羊肉,全由該店供應,所切的肉片兒其薄如紙,口感不錯。 總之,這一段街,以賣食物的店舖為主。民以食為天,嚴冬季節酒食生意特別的興隆。 三個高矮不等的人,從羊肉床子的店門外經過,店門已閉,要買羊肉請明天趕早。 大雪紛飛,在外行走的人,全身都裹在皮袍或皮襖內,頭上也戴了可掩住口鼻的暖帽,很難分辨是男是女。 因為這時節的女人,都穿保暖的夾長褲,只有在家時外面加上一件腰裙。 三人一高、一中、一矮,難辨男女。 身材較高的人穿了皮袍,腰帶上懸著荷包,一看便知道是個爺字號的人物,龍行虎步應該是個男人。 街邊堆放著一些雜物,顯然有點妨礙交通。領先而行的皮袍客只顧用目光觀察店舖的招牌,剛好看到太白居門外所掛的酒旗子。 「有食店了!」這人轉身向跟在後面的兩同伴打招呼,腳下沒停:「先找食物充饑,再到客店打聽一下,或許可以打聽出一些線索!」 「二叔小心……」身材中等的人急叫,聲調悅耳,一聽便知是女人。 皮袍客一驚,火速轉頭,雙腳一沉穩下馬步,立地生根像座鐵塔。 雜物堆下面,伸出一條腿,顯然存心不良,要將人絆倒。 人沒被絆倒,傳出噗一聲悶響。 腿收回,蹦出一個半大不小的人。 「好傢伙,碰上了行家!」小傢伙怪叫:「大個兒,你的腳好像是鐵鑄的!」 「你存心不良要絆倒我?」二叔語氣溫和:「小伙子,誰教唆你的?」 「我自己的主意。」小傢伙神氣地指指自己的鼻尖。 「為何?」 「想找倒霉鬼賠一頓酒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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