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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可惡!原來你真的不顧這女人的死活。」

  「正相反,我可是花了多年歲月,才找到這麼一位可愛娘做伴侶,我珍貴得很呢。從現在起,你如果膽敢動她一汗毛,我要把你父子倆剁碎了餵狗,不信你試試看?哼!」

  他發威了,虎目中神光似電,殺氣騰騰。

  「你……」祝堡主心中狂跳,大驚失色。

  「你試呀,你手上連一兩力都沒有,絕對保證傷不了她一根汗毛,所以我懶得把你父子剁碎了餵狗。」

  祝堡主本能地五指一收,突然發現五指不聽指揮。

  千幻夜叉脖子一挺,祝堡主的手毫無知覺向上彈。她一低頭,一口咬在祝堡主的虎口上。

  祝堡主的手恢復知覺了,狂叫一聲一蹦而起,狂亂地伸手拔劍。

  「你是什麼東西!」禹秋田語音入耳,一切反應皆來不及了。

  禹秋田已拾起祝龍的劍,一劍點入祝堡主的丹田穴上,鋒芒貫體兩寸,死不了。

  「呃……」祝堡主的劍僅出稍一半,劍重滑入鞘,身形踉蹌後退,聲如狼嚎:「你……你沒給我揮……揮劍格……格鬥的機會,我……我是天……天下七……七大劍……劍客之……一……啊……」

  狂嚎聲中,抱住腹部蜷縮著倒下了。

  「你挾我的伴侶作人質,配和我格鬥?不要臉。」禹秋田一面替千幻夜叉解綁一面罵:「在天長堡你就不敢和我格鬥拼搏,我看穿你了。」

  千幻夜叉束縛一解,穴道一復,忘形地抱住禹秋田,哭了個天昏地黑。

  上面的人忍不住了,夏小姑娘第一個往下跳。

  ***

  八表狂生是最幸運的人,幽冥教主失敗地返回太清宮的次日一早,宮內的道侶將他們送出宮外,沒解釋任何理由,他便知有點不妙了。

  他還有七個同伴,帶了人立即遠走高飛。

  當天,他便到了陳州,盤纏已盡,前途茫茫。

  他不是一個肯承認失敗的人,下定決心入陝投奔稅監梁剝皮,只要能踏出潼關,立即放出投效的風聲,就沒有人敢動他了。

  可是,無錢寸步難行。幽冥教主已經榨乾了他,他又把情婦折算價款送出去了,八匹馬八個人,沿途需要多少銀子開銷?

  他這種人,是不會為盤纏而擔心的。

  打抽豐,是他最後一步棋。

  十個闖道的江湖人,有七八個是三流混世者。

  混世,處境是相當可憐的,高不成低不就,一事無成,最後只好混進下九流,什麼下流行當都幹了。

  所以江湖朋友製造出幾句所謂行話,故作豪放為自己留活路。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多豪爽,多夠胸襟!

  叫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啦!死了也要拖你一把,誰叫你是兄弟?

  朋友有通財之義,因為四海之內皆朋友。

  既然義可通財,你口袋裏的錢也讓我花花啦!

  因此當江湖朋友盤纏用盡時,便想到各地的仁義大爺。這些仁義大爺,十之八九是早年曾在道上混的朋友,現在發達了,能不幫助小兄弟撐過難關嗎?

  江湖朋友如此,讀書人也如此,不過打抽豐的對象,有些不同而已。

  讀書人窮途末路,打抽豐的對象是州縣太爺、學舍的生員、地方的士子,送上拜帖,具名是同年、同學、門生……同是讀書人,你能不打發幾個嗎?

  當然,打抽豐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急難時打抽豐,也不是什麼可恥的行徑。

  一到陳州,八表狂生便想到了天王賀維世。

  陳州有三雄,天王賀維世排名不上不下。這位仁兄生得膀闊腰圓,身高八尺,手中一把天王傘,十個人圍攻他也應付裕如。所以也有人叫他雨天王,反而把他的姓名忽略了,也不便叫賀天王。

  四大金剛,拿傘的排名第三。風調雨順,劍、琵琶、雨傘、蛇就是他們的代表。

  雨天王曾經是開封威遠鏢局的名鏢師,曾經獨資開了一家騾車行,曾經跑過單幫做走私販子。總之,從三流混混,混至名震中州的名鏢師,他苦過,他哭過,他流過血挨過刀,好不容易度過半百年紀,乖乖回到本鄉本土,開了一家騾車老本行,替客戶拉拉貨,不走遠道長途,倒也安安穩穩過日子。

  當然,名號聲威仍在。

  鷹揚會不但知道這個人,而且有位弟兄,曾是雨天王昔日闖道的朋友。鷹揚會垮臺收山門,應該還可以套些少交情。

  當夜落店,不便夜間拜會朋友。

  一早,具了拜帖,闖入平安騾車行的宏大店堂。

  外面車場店伙正在忙碌,店堂內幾個伙計也沒閒著,與往往來來的貨主打交道,忽略了這位英偉的豪客。

  沒有人上前招呼,他有點按捺不下啦!想當初他擁眾闖蕩江湖,前呼後擁何等風光?所經之處各方豪霸,誰不巴結逢迎?

  「砰砰砰!」他猛拍長櫃面:「來人哪!」

  一個中年店伙,丟下顧客急赴長櫃面的這一端。

  「哦!客官有事嗎?」店伙賠笑問,和和氣氣,生意人和氣生財:「小的聽候吩咐。」

  他從袖口抽出拜帖,往櫃面一丟。

  「替我遞進去。」他不大耐煩,受冷落火還沒降:「快!我在等。」

  店伙一怔,瞥了拜帖一眼。

  「是拜會敝號東主的?」店伙問。

  「是呀!」

  「東主通常不在店上的。」店伙加以解釋:「要進城,府前街南巷第七家,距這裏遠得很呢!這裏是北門外駐蹕亭大街。」

  「掌櫃在客廳招待貨主,抽不開身。」店伙也有點不悅:「再說,掌櫃的又不能代表東主。客官找的是東主,不是嗎?」

  「掌櫃的自會請東主來……」

  「客官錯了。」店伙不再客氣:「掌櫃的管生意,他又不是跑腿的小廝。這樣好吧?客官可以在店堂等候,小的派小廝把帖送進城。來回相當遠,客官久等休怪。請至客堂坐,小的派小廝替客官沏壺茶。」

  店堂左右後,都設有小廂式的客堂,以便與不同的主顧洽商,當然也按身分大小安排。

  可是,前面兩句話就不怎麼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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