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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事實上他們只有八個人,如果真有對付鷹揚會百餘名高牙的能力,早就大興問罪之師了,為何一直就隱忍著不曾發動?

  霸劍羅濤不得不採取消極的手段,以冤有頭債有主為藉口,暗中偵伺八表狂生的動靜,僅以八表狂生為目標,避免與全鷹揚會為敵。

  他們當然知道這種做法,有掩耳盜鈴自己騙自己之嫌。八表狂生是鷹揚會的副會主,怎能不會與全鷹揚會為敵?即使是一個小小的幫會,也不容許自己的弟兄任人欺侮,組幫結會,主要的目的就是禍福與共,聚合為一,一致對外,所以才會有人參與這些無所不為的組合。

  禹秋田的行動計畫,九州游龍是最讚賞的人。霸劍羅濤夫婦,卻有點心中存疑,認為年輕人很可能言過其實,高估了鷹揚會的實力。

  「小禹,你認為我們必須從空隙中撤走嗎?」霸劍羅濤注視著漸來漸近的人群,毫無所懼轉向禹秋田詢問:「已決定方向了?」

  「恐怕得改變計畫了。」禹秋田眉心緊鎖,虎目中有不安的神情流露:「從江寧鎮脫身。」

  「你的意思……」

  「他們好陰險。」

  「你是說……」

  「他們的重要人物,都改扮成普通的爪牙。」禹秋田拾起一段三尺長的枯竹拂動:「你看,除了走在前面的八表狂生,穿了代表他身分的青衫之外,其他全是一般爪牙的青勁裝。

  「不錯,表示他是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人。那麼,後面三方埋伏的人,該是該會的主要人物了,其中當然有會主五嶽狂鷹,主要人物埋伏,勢在必得。

  「走在八表狂生後面的第三個大漢,就是他們的會主五嶽狂鷹。第四個是龍虎大法師,第六個是黃山邪怪,第七個是女扮男裝……」

  「咳!真的?」霸劍羅濤吃了一驚。

  「濤哥,你最好相信禹小哥的話。」梅貞姑說:「禹小哥是化裝易容的專家。」

  「我擔心前面第一第三兩個人。」禹秋田說。

  「也是該會的重要人物?」霸劍羅濤問。

  「恐怕不是,我不認識。」

  「為何值得你擔心?」

  「他們身上,那股濃濃的妖異詭譎氣氛,我已經可以感覺出來了。」

  「你真會天視地聽術?」霸劍羅濤意似不信。

  禹秋田已經證明了使用地聽術的能耐,但這種貼地聽聲術並不神奇。但遠在幾里外,便可看清改扮者的面目,甚至可以遙遠地感覺出妖異詭譎的氣氛,難免不可思議,令人難以置信了。

  「天生有霸氣的人,是可以讓人感覺出來的。」禹秋田略加解釋:「有些人聽到某個人的名號,便會渾身冒冷汗心跳加快,所以連名號也可以懾人。北人屠就是其中之一,膽氣不夠的人一聽就膽寒。」

  「他們真打算吃掉我們了。」

  「正是此意。所以,我們要從江寧鎮脫身。擺出的陣勢不難衝破,後面二流人物佈下的埋伏才真的可怕。那些二流人物不會逞英雄挺身而鬥,躲在草中樹後明槍暗箭齊施,只要撂倒咱們一個人,他們就成功了。」

  「唔!的確可慮。」霸劍羅濤憬悟,油然興起強烈的戒心。

  「羅叔羅嬸,切記不可被纏住,脫身第一。」禹秋田鄭重叮嚀:「一沾即走,江寧鎮。」

  「好,我們聽你的。」霸劍羅濤信口答,心裏可不以為然,一沾即走逃走第一,未免太小看了自己啦!聽在心裏實在令人不快。

  ***

  八表狂生神氣極了,大搖大擺昂然而至。

  他身後第一第二個扮成普通爪牙的人,臉上顯然染了褐而暗紅的色彩,但猙獰的五官輪廓並沒改變,瘦削的臉頰加上高顴骨,八字弔客眉,和一雙寒光可透人肺腑的鷹目,所幻發的妖異光芒,令人一觸及這種目光,便平空毛髮森立,有如見鬼魅般心膽俱寒。

  第一個人,遠在二十步外便從所挾的布卷中,取出一支黑白相間的三尺長怪棒。

  不是棒,是捲著的旗,黑白條紋三角,旗捲在旗桿上,旗尖如戟。三棱鋒尖,鷹嘴戟鉤,可刺、可劈、可鉤,本來就是縮小了四倍的武士戟。

  旗若抖開,功能更多,既可亂人耳目,更可暗藏玄機,揮灑毒物不需內力驅動,用內力也可擋刀劍,比鐵袖功的威力更遠些。

  禹秋田見識廣博,熟知江湖秘事,看到黑白旗桿,大吃一驚。

  「劍門雙殘!」他大叫:「你們先走!走!」

  霸劍羅濤知道他的叫聲,飽含兇兆焦灼,卻不以為然,怎麼一見便逃?

  劍門雙殘,是川漢棧道令人做噩夢的兇魔,是一雙兄弟,往來川陝的高手名宿,都知道這兩個兇魔可怕,乖乖隱起名號繳納買路錢走人。劍門山南北六十里,都是這兩個兇魔的地盤,任何人都必須繳交買路錢,否則必定下場悲慘。

  劍門雙殘很少在江湖走動,做劃地收錢的一方之霸寫意得很。這條往來必經的棧道,客貨絡繹於途,油水極為豐盛,需要他倆坐鎮。因此他倆雖然聲威遠播,但真正認識他們的人並不多,尤其那些足跡不及窮壤的人,根本不知道劍門雙殘是高是矮。

  從來沒經過棧道的人,當然不相信劍門雙殘是如何惡毒了得。

  霸劍羅濤早年名滿天下,但他就不曾走過棧道。

  稍一遲疑,走的機會消失了。

  禹秋田聲發人撲出,乘對方來不及列陣時,發起猛烈的攻擊,揮棍猛撲仍在向前接近的八表狂生。

  劍門大殘一聽有人叫出名號,便不假思索向前急搶。

  劍門二殘身法更快,從側方超越繞出。

  八表狂生不知道此人是禹秋田,如果知道怎敢拔劍上?一聲怒吼,拔劍疾衝。

  禹秋田手中,只是一根一握粗的三尺竹棒,竟然膽大包天向有刀劍的人群衝,可把八表狂生氣得肚中嗝氣,咬牙切齒招發飛星逐月,行連續的正面衝刺,想一口氣將禹秋田扎十七八個透明窟窿。

  劍門大殘搶先一步超越,旗戟向前一伸。

  禹秋田志在大殘,果然將人引出來了。

  他以為霸劍羅濤夫婦,會乘機從他的左方衝出,他可以擋住兩殘,掩護夫婦倆脫身。

  一聲長嘯,他向下一仆。

  竹棍飛旋,罡風似殷雷,幻化為一個三尺大光環,射向先一步超越的大殘。

  人著地,恰好躲過八表狂生狂野的衝刺,身形貼地前旅,一腿掃在八表狂生的小腿上。

  人影如虛似幻,暴射而起。

  這剎那間,變化萬千。

  大殘吃了一驚,大喝一聲,揮戟急接飛來的光環,噼啪數聲爆震,竹棍碎裂,碎屑暴射。

  大殘感到戟上傳回的震力極為猛烈,虎口發熱,捲著的黑白三角旗不但被震鬆散開,而且出現破裂的腐爛洞孔,身不由己側震出丈外,駭然變色勉強穩下馬步。

  八表狂生仰面摔倒,感到右小腿奇痛徹骨,倒下時雙手自然而然向後撐,握劍的右手卻被劍帶得反往上伸,感到手一震,身軀著地之前,劍已被人奪走了,右手五指如裂,痛徹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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