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仗天涯 | 上頁 下頁 |
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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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所有的人,他平空生出寂寞的感覺。在廬州,他利用鄭、郎兩位姑娘接近郎家,希望能查出祝堡主的藏匿處,有如處身在溫柔鄉中,公子風流,佳人冶艷,相處無限纏綿,享盡人間艷福。而現在,又回復孑然一身,重新浪跡天涯,為自己的復仇大事而奔波。 千幻夜叉也是年輕貌美的姑娘,天生麗質絕不下於鄭、郎兩位浪漫千金。可是,他一直對千幻夜叉保持距離,感情始終不能進一步融合,雖則他已感覺出千幻夜叉對他的情意。 也許,他的潛意識中,對夜叉的綽號,隱藏著不以為然的排斥感。 與一個綽號叫夜叉的女人親近,很可能影響心情。世人都知道夜叉是可怕的、醜惡猙獰的妖神,人人都敬鬼神而遠之,唯有他敢與夜叉親近,很難讓世俗的人所接受。 或者,他在逃避挾恩要脅的可畏人言。 懷著不穩定的情緒,他動了找完全不相干的朋友相助的念頭。 *** 朋友的種類很多,有好有壞。 有知己的朋友,有酒肉朋友,有患難相共的朋友,有隨時可以出賣或被出賣的朋友;有肝膽相照義薄雲天的朋友;有相互利用可以在背後捅一刀的盟友…… 人不可能真正離群索居,所以多多少少有各式各樣的朋友。現在,他要找可以利用的朋友。 這天傍午時分,他出現在江對岸的江寧鎮。 這是南京外圍三大鎮之一,距南京約六十里左右,設有巡檢司衙門,是頗有名氣的大市鎮。北面二十餘里,便是扼南京上游咽喉的大勝關。 大勝關本來沒有稅務司的衙門,江寧鎮也沒有。但十餘年前朝廷派出稅監直接抽稅之後,這兩處地方都加設了稅站,一竹一木都要加倍徵收稅。結果,大勝港與江寧鎮碼頭,客貨船都不敢停靠,市面蕭條,已成了快死了的市鎮,人丁大量往外流,百姓們都到南京混口食去了。 結果,江寧鎮附近成了走私亡命的活動區。 踏入鎮口,便可看出這座大鎮,已非昔年風貌,冷冷清清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碼頭上沒看到幾艘船,四條大街商店十之九關門大吉,大半鎮民已到南京大都市謀生去了,南京的人口這幾年增加了一倍。 禹秋田扮成小商人,青衣小帽風塵僕僕,肋下掛了一隻大包裹,大踏步到了西街豐源棧的店門前,劍眉緊鎖,訝然打量店堂冷冷清清的光景。 他記得,兩年前曾經在店堂出入,那時,豐源棧並沒因生意清淡而關門大吉,仍然保持開張營業的局面,雖則事實上於最近五、六年內,並沒做過三兩筆像樣的生意,幾座倉房早已空了五、六年。 其實,豐源棧的確仍能維持,只是貨物進出已不在本鎮交易,改在南面十里左右,江邊的一座小村落暗中吞吐。也就是說,捨公就私。 與私梟打交道,所冒的風險雖大,但賺得更多,值得冒風險。 「看情形,招牌雖然沒取下來,實際上已經關門大吉了。」他心中嘀咕:「可能出了紕漏,被官府抄了買賣。可是,店為何沒被查封充公?」 他早就知道豐源棧與私梟做生意,東主四海蒼龍武元魁手面廣,為人四海慷慨大方,與大江吃水飯的江湖朋友關係密切。 這也是此來的目的,希望暗中打聽出一些風聲。 他與武東主並無交情,卻與豐源錢的二管事周五爺周世權,是談得來的朋友,也是豐源棧的小買主,透過前後兩次三四百兩銀子的交易,而攀出意氣相投的交情。 在武東主眼中,他只是百十個小客戶中的一個,對他的印象頗為模糊,見面很可能記不起他是誰。 踏入店門,寬大的五間式大店堂,總算還留有一個無精打采,靠在櫃旁打瞌睡的店伙。 「喂!醒一醒。」他拍打著櫃檯高叫:「怎麼店堂冷清清,人到那裡去了?」 「哦!」店伙一驚而醒,猛然跳起來:「你……你是……你找誰?」 店伙不認識他,就算是老店伙,也不可能記得兩年前的客戶是誰,驚訝是意料中事。 「找二管事周五爺。」他將包裹放在腳下:「我姓禹,禹九州,你們的客戶。兩年前,我在貴寶號買了一筆南貨,運往湖廣岳州,周五爺知道我的來歷。他呢?」 「稅站三天兩頭來查賬,沒有生意好做啦!」店伙計懶洋洋地說:「周五爺閒著無事,每天都回家陪老婆抱孩子,你可以到街尾他家去找,保證可以找得到他,要不要派一個小廝替你帶路?」 「不必了,我知道他的家。」他不再多說,提著包裹出店走了。 他前腳出店,後腳便進去一個青衣大漢。 先前打交道的店伙本想再睡片刻,看到闖入的大漢臉色一變。 「江爺,你……你好。」店伙賠笑卑謙地打招呼。 「我當然好,你恐怕不太好。」江爺靠在拒上,語氣陰冷:「那個人是誰?說!」 「回江爺的話。」店伙更卑謙了,畢恭畢敬回答:「是小店的老主顧,來販貨的。」 「胡說!分明是你們東主找來充場面的人。」江爺拍著櫃面大叫。 「小的天膽也不敢胡說。」店伙嚇了一跳:「小店這兩年已經無貨進出,所以他片刻也不肯逗留。」 店伙表面上惶恐卑謙,骨子裏卻有意敷衍。 「等我查出真相,我要活劈了你。」江爺兇狠的面目十分可憎:「哼!我相信你一個店伙,還不配接待請來的各路混混,給我放乖些,哼!」 江爺神氣地出店,店伙沖江爺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以表示心中的憎恨。 *** 二管事周五爺家在街尾,是一棟小三合院住宅。但大門深鎖,禹秋田叩了半天門,裏面毫無聲息,顯然家中沒有人逗留,店伙說五爺在家陪老婆抱孩子是錯了,周五爺根本不在家。 禹秋田頗感失望,只好先找客店投宿,等候機會與周五爺見面,無法採取進一步的行動。 假使他早些碰上周五爺,瞭解豐源棧的情勢,結果將完全不同,這一錯過,引發了莫測的變局。 被稱為江爺的大漢,進入對街的一家店舖,是一家小食店,食客稀稀落落。 這一桌已有三個食客,全是些拳頭大的好漢。江爺逕自入座,桌面有他原來使用的筷碗杯匙。 「怎樣?」坐在上首的彪形大漢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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