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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我們為何不從調查鄭、郎兩家根柢著手?至少可以在必要時幫他的忙呀!」

  「對呀!」

  「就這麼辦。我知道你是調查專家,我也不弱,咱們這就分頭進行,如非必要,咱們只在暗處策劃,替他防範意外。你可不要沉不住氣,氣一來就撒野誤事哪!」

  「好,我聽你的。」

  鄰廂梅姑娘五個人,反應又是另一種光景。

  少女夏冰的性情其實不是冰,而是易引燃的火。

  「他與那姓郎的妖女不是夫妻,卻公然在逸園荷風閣做出可恥的事。」少女夏冰忿怒說:「以他這種超塵拔俗的高手來說,豈能扮無用的風流書生,不擇手段勾引良家婦女?可惡!他竟然做出這種缺德的事。」

  「唔!這件事十分可疑。」那位扮中年士紳的人說:「小冰,你說的這個虛有其表的所謂京都貴公子,真是你白天碰上的同一個人?」

  「半點不假,就是他。」夏冰語氣十分肯定:「把他燒成了灰,我也知道是他。」

  「這就怪了。」

  「姨爹,有何可怪?」

  「兩個妖女都是敗柳殘花,天生淫賤還不算人間絕色。」梅姑娘替乃夫分析,有些話長輩男人不便啟齒:「他從京都來,貴公子的眼光絕不會低。小冰,你與兩個妖女比較,不論才貌武功,那根本就不能比,對不對?」

  「姨,你……」夏冰紅雲上頰:「怎能拿冰兒與……與妖女比……」

  「當時,你其實已是他的俎上肉任其宰割。結果,按你所說當時的情景,要稱讚他為正人君子絕對受之無愧,你幸運的撤出,他連多看你一眼也不屑為。那麼,他為何要隱藏身懷絕技的武林健者身分,與這些紈絝子弟無恥妖女周旋?」

  「好色之徒,如此而已。」夏冰悻悻地說。

  「把他弄到手就知道了。」中年士紳說:「如果不先處理他的事,讓他坐鎮鄭家,必定會耽誤我們追兇的事,今晚就找他。」

  「看情形,他們今晚必定不醉無休。」梅姑娘指指鄰廂,鄰廂傳來嘔吐的聲浪:「可能他不會回客店了,但願他不會被鄭家的人帶回逸園。」

  「城門早關,怎麼會回逸園?」中年士紳說:「咱們早走一步,早作準備。」

  ***

  沿金斗河南岸的小街,至郎德馨的家並不遠,距郎家大宅稍遠些,但兩位姑娘都乘坐自備的小轎,大戶人家的女眷,夜間行走是極為不便的。

  健僕們先一步架走了兩個豪少,兩人已醉得幾乎無法舉步。

  在酒樓門口分道揚鑣,郎秀英的小轎往西走,奔向郎德馨的外宅。這位郎二太歲很少回郎老太爺的大宅走動,有自己的活動天地不受管束。

  禹秋田是唯一清醒的人,跟在小轎後昂首闊步意態悠閒,三、五斤竹葉青,在他肚中似乎不起絲毫作用,僅臉上出現紅暈而已。

  已經是二更將盡,夜市將收,小街行人稀落,偶或有幾盞門燈,散發出暗紅色的光芒,大部分地段是黑暗的,有些人提了照明小燈籠走動。

  兩個轎夫腳下利落,速度甚快。扶轎的一名中年僕婦,也輕快放鬆,不時扭頭察看禹秋田是否跟來了。小姐吩咐過要將禹秋田請至郎二少爺家中安頓,不再返回客店,僕婦怎敢不盡職?

  這是一條半邊銜,金斗河的河堤栽滿了垂柳,如果有人隱身在屋角或河堤,走動的人是很難被發現的。

  禹秋田毫無戒心,四個男女都波他灌醉擺平了,心中暗自高興,進入郎家大宅的機會終於來臨啦!他等這一天等得夠長了。

  他卻不知,豪少浪女們早有安排,事先早就通知健僕使女,宴後將他帶往郎二少爺的家,而非郎老太爺的郎家大宅。

  所走的小街方向是對的,所以他心中高興。

  樂極生悲,半點不假。

  走了半條街,街兩側暗沉沉,左是街舍家家關門,右是河堤柳絲搖曳。

  一家屋簷下,突然飄落一個朦朧人影。

  「閣下小心!」喝聲傳到。

  是傳音入密絕技,一種聚音傳語極難練成的秘學,入耳清晰聲浪卻不大,旁人如不恰好站在傳音的通路上,是聽不到聲音的。

  他一怔,小心卻慢了一剎那。

  噗一聲輕響,打擊隨語聲之後到達。強力的指風打穴術並不稀罕,練至真氣已可發於體外的高手不難辦到,但要在丈七、八外制住穴道,大概得在練氣上花一甲子苦功,是否有此火候,還得看這人的天資與恒心是否夠分量,不然練一百年也是枉然。

  他總算修為精純,超塵拔俗,心意神一動便生抗力,而且激起本能的反應。

  強勁的指勁,擊中他的左期門穴,人在兩丈外,黑夜中認穴之準駭人聽聞。

  按理他該在一震之下,斜身摔倒的,卻被兇猛的打擊力道,震得斜飛而起。

  一聲驚呼,他飛越河堤。一聲水響,酒鬼落水。

  「咦!」襲擊的黑影訝然輕呼,身形一閃即沒,貼在大柳樹上像是形影俱消。

  驚呼聲不大,但引起扶轎僕婦的注意,猛然回顧,恰好看到禹秋田向河下掉,卻沒看到黑影消失。

  「哎呀!」僕婦大叫:「秋公子失足掉到河去了,快救人,他醉了……」

  轎夫急急停下轎,奔近堤口,四丈餘寬的金斗河盛夏水滿,水流相當急,沒發現有人浮沉掙扎,如何救人?河下漆黑,有人也看不見。

  轎內的郎秀英,一驚之下酒醒了一半,搖搖晃晃鑽出轎,也向堤口奔來。

  「快跳下去救人呀!」她向兩轎夫尖叫。

  「二……二小姐,恐怕人已經沉下去漂走了。」一名轎夫苦著臉叫苦:「怎麼救?跳下去也是枉然哪!小的委實不知如何救……」

  「不跳下去你就死……」她憤怒的叫,突然閉嘴打一冷顫,酒又醒了一半:「你……女鬼……?」

  一個人影幻現在丈外,輪廓依稀可辨,是個女人,定然是在荷風閣白晝出現的女鬼。

  「對,女鬼。」少女說,向前飄滑。

  一聲嬌叱,她一掌虛空拍出,這次,她不敢再大意,上一次當一次乖,用絕學突下殺手。

  廬州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身懷絕技的女英雌,這一掌拍出陰風乍起,寒濤勃發洶湧而出。

  少女冷哼一聲,一挫馬步雙手招發如封似閉,不閃不避硬接襲來的陰寒冷濤,一推一撥之下,冷濤一湧而散,化為陰風掀起少女的裙袂,有飄飄如仙的神韻。

  郎秀英大駭,還真以為是女鬼呢,不然這一掌必定得手的,知道不妙,身形一挫,倒退滑走,一聲水響,滑出堤外躍下河去了。

  兩轎夫不是傻瓜,僕婦也夠聰明,小姐都見機逃走,他們怎敢與女鬼對抗?小姐在逸園白晝見鬼的事,早已傳遍朗、鄭二家了。三人不約而同,向河下飛躍,希望女鬼不是水鬼,河下脫身定可撿回性命。

  秋公子也是跳荷池逃走的,保住了老命。

  「這妖女的九幽摧枯掌很可怕。」少女悚然地自語:「我幾乎上當,料錯她的造詣。」

  柳樹下出現襲擊禹秋田的黑影,是少女的姨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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