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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貴賓室是一棟擁有五進房舍的大宅,裏面有廳、有堂、有院、有廂,可住宿的客房不下三十間之多,僅供貴賓密議的密室就有五間,可以分別與各種身分不同的人密商。

  接近第四進的東廂,第三進住的貴賓,就是鷹揚會的三十餘名高手,佈下嚴密防衛網的住宿處。

  每一進只有幾名奴僕居住,聽候使喚而已,派不上用場,人都不問外事入寢了。

  繞過一處屋角,發覺不遠處的窗扇,有不曾閉緊的徵兆,行家一眼便可看出,窗露了一條縫,有人在窗內向外窺伺。

  要把裏面的人弄出來,可不是容易的事。

  他在牆根坐下,雙手按上了嘴唇。

  ***

  室內有兩個人,兩個老江湖,武林的高手,在江湖有他們的地位。

  鷹揚會的人,沒有分量怎能入會?

  對面是另一棟房舍,有窗有門,門窗都是緊閉的,裏面根本沒有人住宿。

  兩個高手利用窗縫向外窺伺,留意任何聲息動靜,一人監視,一人在旁休息,隨時可以發出警訊,透過敞開的房門,通知警告房外的人。

  一陣若有若無,卻又可以聽辨的聲浪,時斷時續從窗縫傳入,引起監視人的注意,提高警覺凝神傾聽,目光落在十餘步外那座緊掩的小窗。

  「沈兄,你來聽聽看。」監視的人伸手拉拉同伴的手臂,似乎並不緊張,這種聲浪大概不重要:「看你能聽出什麼來?」

  「混蛋!這種緊張時刻,居然有那一個混蛋抽空偷懶,跑到空屋子裏偷香,可惡!」同伴聽了片刻,破口大罵:「把咱們這些盡職的人當傻瓜,去他娘的混賬!」

  的確像男人女人的爭吵、打罵、哀求等等聲浪,聽得不怎麼真切,但仍可分辨。

  「唔!聽!真是偷香,不打罵了,那女的笑得好淫。」監視的人低聲嘀咕:「沈兄,好像女的不是咱們的人,淫笑聲很陌生,但十分撩人動聽……」

  「老孫,你真驢。」沈兄冷笑:「咱們來的幾個女人,要偷歡又何必出去找地方放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當然是天長堡的女人啦!說不定就是對面賓館中,專門陪賓客上床的濫貨。」

  「我去看看……」

  「老孫,你心癢了?」沈兄一把拉住老孫要啟窗的手:「最好忍住火,讓他們快活,弄不好自己弟兄反臉,張揚出來要有人倒霉的。」

  「總不能讓他偷懶……」

  「你算了吧!你還不是想去插上一腿?不許去!」

  「好吧好吧!」

  打情罵俏的聲浪,轉變成男歡女愛的激情雲雨聲,但沒有效果,兩個警衛不再理會。

  但窗縫寬了兩倍,是老孫在極不情願中推開的。

  片刻,又傳來另一種聲浪。

  最高明的口技專家,可以發出不可思議的各種聲音。

  琵琶絕技高手,可用琵琶奏出一個市集的聲音,而且惟妙惟肖,真像一個千人趕集的熱鬧的市況。

  這次的聲浪,又是另一種音波,入耳便令人平空生出疲勞感,隨即昏昏欲睡。

  老孫很留意剛才的雲雨聲,心中有渴望,神智也就更易受控制,首先趴伏在窗臺睡著了。

  沈兄並不知道同伴的變化,天太黑了,伸伸懶腰打了個長呵欠,身子一歪,靠在窗下沉沉睡去。

  無法用普通的聲音,將好奇的人引出,只好改變方式,用另一種聲音控制了,這另一種聲音要費勁些。

  窗悄然而開,灰影像貓一樣滑入,深入堂奧。

  ***

  「老孫,你說祝堡主與咱們鷹揚會,到底達成了些什麼協定?」黑暗中,傳出沈兄沉微弱的語音:「咱們不是打算前來用武力解決嗎?」

  「我怎知道?」老孫似乎仍陷在半睡半醒中,說話有氣無力:「江副會主已經把兩個人收到,何必使用武力?祝堡主並不蠢,他怎會冒與本會拼個兩敗俱傷的風險?」

  「哦!那兩個人到底是何來路?」

  「我也不知道呀!」老孫含含糊糊地說。

  「你見過他們嗎?」

  「江副會主派了親信看守,誰也不許接近。我雖然經過房門幾次,怎敢開門瞄上一眼?」

  「在那一間房?」

  「就在走廊盡頭,密室右鄰那一間。」

  「很好,很好。」

  「咦!你說什麼……」

  「我說你好好睡。」

  ***

  這一晚,天長堡平安大吉。

  唯一亂的地方,是八表狂生居住的貴賓室。

  八個人被糊糊塗塗打昏,丟失了兩個不明不白的人。

  祝堡主緊張的直冒冷汗,不敢張揚。鷹揚會的人搜遍了全賓館每一角落。

  天一亮,全堡進行大搜索,卻不敢派人外出搜山,亂得一塌糊塗。

  山脊上的樹林中,眾人分食僅餘的早餐食物。

  禹秋田身後,兩個氣色很差的中年人,躲在一旁進食,一看便知是曾經受過酷刑的人,活動時甚感吃力,輕咳一聲便得喘息老半天。

  千幻夜叉是個閒不住的人,也許是女人天生好奇多嘴吧!吃完所分的食物,拭淨手在禹秋田身旁坐下。

  「昨晚真的沒殺掉他們幾個?」她盯著不遠處,背著他們休息的兩個人,向禹秋田信口問。

  「沒有!」禹秋田也信口答,簡單明瞭。

  「為何?」

  「只碰上八表狂生那些人,我不想牽連不相干的人。」

  「怕得罪鷹揚會?」

  她說話就是不中聽,只知自己不知有人。

  「也許吧!」禹秋田心中不悅,懶得多說。

  「怎麼帶了兩個受傷的人回來?」

  「因為我想到更惡毒的主意。」

  走近的李春萱白了禹秋田一眼,不以為然。

  「禹兄,你怎麼說惡毒兩個字。」李春萱提抗議:「天長堡的人所做的事,才真的惡毒,你做的事……」

  「別在字眼上挑毛病,小女孩。」禹秋田笑笑說,他一直就把李春萱看成小女孩,李春萱本來就嬌小:「以毒攻毒的手段,就叫惡毒。」

  「你不懂就走開些!」千幻夜叉看到李春萱就渾身不自在,而且越來越覺得討厭:「講手段是大人的事。禹兄,如何惡毒,說來聽聽!」

  「我可沒招惹你吧!」李春萱狠盯著千幻夜叉,傍在禹秋田身旁落坐,存心要氣氣這位美艷絕倫、成熟豐滿的夜叉:「我偏不走開!」

  「好了,別吵。」禹秋田阻止兩人鬥嘴:「這兩位仁兄,是在天長堡託庇的賓客,花了大把金銀,最後被祝堡主用迷藥弄昏,送給鷹揚會,作為締結雙方和平共存,暗中相互合作支援協定的交換信物。我要他們兩位出現在天長堡的堡門外罵陣,抖出祝堡主出賣賓客的罪行,那四十餘位託庇的貴賓,或許可以成為天長堡敗亡的火媒。」

  春雷周如喂了一聲,向兩位賓客招手。

  「兩位,過來坐。」春雷和氣地打招呼:「大家既然在一起,何不一同商議商議?」

  兩人一步一頓,舉步維艱走近坐下。

  「在下兩人再三受到逼供,五臟離位筋骨受損,有什麼好商議的?」那位生了一雙三角眼的人咬牙切齒說:「一切全憑禹兄作主。」

  「在下姓周,周如,請問兩位……」

  「歲破星白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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