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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不要管我是什麼人,沒有追根究柢的必要。」禹秋田神定氣閒,一點也不介意對方那要吃人的架勢:「我來,打算和你平心靜氣談談,你如果不識相想動武,我就宰了你毀了你的山寨,說一不二。」

  「狗王八……」

  一聲怪響,案上亂七八糟的雜物中,飛起一個空的皮錢袋,擊中掠地虎的大嘴巴。

  「呃……」掠地虎急退兩步,捂住嘴有點站不穩。

  「我警告你,再語出不遜,我一定打掉你的門牙,再和你講道理。」禹秋田厲聲說,倏然抓起了劍,虎目中神光乍見:「我隨時都可以要你的命,所以我不在床上殺死你。」

  要懾伏神氣火爆自負兇暴的人,唯一的妙策,是拿出更厲害更霸道強橫的實力來,才能壓下對方的自負兇暴。掠地虎莫名其妙挨了一擊,兇焰漸弱。

  「你……你要幹什麼?」掠地虎不敢撒野了。

  「找你談談。」

  「你要談什麼?」

  「你好可憐,過這種窮強盜日子。」禹秋田答非所問,泰然地流覽室中的擺設:「山西面的天長堡,比你這窮寨主奢華一百倍,也許一千倍。而祝堡主用不著冒被捉住殺頭的風險,是太原地區的豪紳,山西地區的豪霸,活得比你舒服一萬倍。」

  「你是天長堡來的?可惡……」

  「我不是天長堡來的,來和你談天長堡。」

  「什麼意思?」

  「我不管你和祝堡主,訂了些什麼互相的協議,只要求你在這十天半月中,遠出百里外打劫,不要過問天長堡的事。」

  「哦!天長堡這幾天,鬧賊鬧刺客烏煙瘴氣,原來是你……」

  「不是我,另有其人。」

  「我會有什麼好處?」

  「你可以乘機善後,把天長堡改成你的山寨。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我替你除掉另一頭虎,這點好處值得你遠出百里外劫掠嗎?」

  「不行。」掠地虎怒吼:「有他在,進剿我的大隊官兵,還沒離開太原我就知道了,你除去他,等於是撤除我的耳目,我要斃了你。」

  沉重的雁翎刀出路,亮晶晶有如一泓秋水,刀一動,徹骨奇寒的刀氣懾人心魄。

  「你可以派耳目在太原生根,根本不需祝堡主替你做耳目,你真蠢……來得好!」

  錚一聲狂震,力道千鈞的雁翎刀,被崩出偏門,刀氣一洩而散。

  劍虹反拂,嗤一聲劃破了掠地虎的皮襖前襟,幾乎割開了右胸。

  一步錯全盤皆輸,劍取得了先機優勢,但見劍光狂舞,裹住了巨人似的掠地虎,點挑砍劈劍招刀招齊發,一劍連一劍綿綿不絕,一劍比一劍兇險。

  掠地虎像落入陷阱的猛虎,瘋狂地運刀招架無孔不入的劍光,左衝右突皆無法脫出劍光形成的網羅,封鎖不住無數鑽隙而入的虹影。

  「錚錚錚……」金鐵交鳴的響聲,似一長串連珠花炮爆炸。

  皮毛飛舞,掠地虎的皮襖終於化為百十塊散飛,裏面的衣衫也裂了不少破縫,露出長滿毛的肌膚,不知到底挨了多少劍。

  每一條破縫,都代表死了一次。禹秋田如果要殺他,三兩劍就足以送他進鬼門關。

  片刻間,他終於連人帶刀仰躺在床口。

  禹秋田反而疾退丈外,不乘機加上一劍。

  「再來。」禹秋田招手叫:「這一次,每一劍割開肌肉三分深,看你支撐得了多少劍。我不想一劍殺死你,讓官府捉你去砍下腦袋在城門示眾,衝上來!」

  掠地虎氣喘如牛,臉色泛青,渾身脫力雙腳發軟,舉刀的手似乎不勝負荷,必須雙手運刀了,他這把雁翎刀,本來可以雙手使用的。

  「你……你到底要……要怎樣?」掠地虎絕望地叫,知道自己的處境太惡劣,九死一生,恐懼絕望的感覺強烈地襲擊著他。

  「要你置身事外,要你接收天長堡,就這麼簡單。」禹秋田沉聲說:「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你干預,多你四五幾十個烏合之眾,同樣保護不了天長堡,我同樣可以燒了你的山寨,宰了你們這些強盜一勞永逸。但我這人很懶,不願多費手腳,而且冤有頭債有主,祝堡主欠我的債與你無關,把你拖進債務裏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先找你說明利害。你如果拒絕,明天將產生一個新寨主,然後山寨起火,四百餘烏合之眾各謀生路。我說得夠明白嗎?」

  室門開處,跨入巨人似的大力神。

  「他不明白,我來要他明白。」大力神單手伸出三十二斤渾鐵降魔杵,穩定如鑄臂力驚人:「主人請退,讓小的打破他的病虎腦袋。」

  雁翎刀對分量輕的劍,已經遞不出招式,再碰上更沉重,更長了一尺的沉重降魔杵,不一觸即斷才怪。

  掠地虎身高八尺,大力神不但高度相等,甚至更雄壯些,拼臂力絕對佔不了便宜。

  「罷了!」掠地虎丟刀在床,沮喪地認栽:「明天,我帶人到永寧州獵食。」

  「我相信你只留下一些老弱。」禹秋田加施壓力。

  「一定。」掠地虎肯定地保證。

  「後會有期。」

  弦外之音是:你如果食言,後會一定有期。

  ***

  天長堡的堡牆是特製大青磚所築,高兩丈四尺,比太原府城高了四尺,用纜繩也得爬上老半天。

  高壘可以擋得住兵馬,卻隔絕不了武林高手。能進去,不見得能出來,三二十個武林高手侵入,能活著撤出的人就沒有幾個了,四面一堵,入侵的人必定成為入阱之虎,天一亮,就可以甕中捉鱉了。

  如果外面的山林中,另有幾百名山賊協助封鎖搜索,即使能逃出堡外,也是死路一條。

  禹秋田先解決山賊的威脅,有其必要。

  但先期前來鬧事的人,卻沒有解決山賊威脅的計畫,也沒有解決的力量。

  早些天,天長堡的人就發現有人入侵的警兆,先後三次發生拼搏。入侵的人數不多,來去匆匆三次都失敗逃逸,但也造成不小的傷害,先後死了八名警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堡中的警戒加強了三倍。

  入侵的人,始終無法接近戒備森嚴的聚寶樓。

  派至各山林搜索的人,也多了三倍。

  ***

  躲在堡北八九里外的山脊樹林內,透過枝葉空隙向下俯瞰雄偉森嚴的天長堡,清晰地呈現在眼下,裏面百十棟房屋格局規規矩矩,有如大方陣套著小方陣,以中間的聚寶樓為中心,真有點像皇城一樣,大方框套著小方框,裏面又有稍小的方框,圍繞著三層高金碧輝煌,像是高入雲表的聚寶樓。外圍,則是利用東川河水灌入的護堡河,足有七八丈寬,深不見底,在陽光下,反映出粼粼波光,春末雪水足,要飛渡真不是易事。

  唯一的出入路線,是堡門那座可以抽掉一段橋面的三丈寬大木橋。

  抽掉中段的兩丈長橋板,夜間便斷絕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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