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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巨石的另一邊,無雙玉郎已繫妥濕漉漉的長衫,穿妥快靴,劍和囊擱在一旁,坐在石根下,雙手抱住雙膝,頭擱在膝上,用眼角用心地偷瞄他的背影,沒有任何舉動,也不想回答他的話。

  「這件事我抱歉。」

  他得不到回答,只好自說自話:「你們人太多,我有權採取任何不正當的手段反擊,我只能說,我虧欠你一次。去告訴你的人,從現在開始,我會用各種激烈的行動下毒手,不會再有受傷的人了。再見,小女孩。」

  他大踏步昂然而去,一直不曾回頭。

  無雙玉郎欲言又止,目送他挺拔的背影遠去,連站起來的勇氣也提不起來,更沒有勇氣回答他的話。

  ***

  游過小溪爬上岸,抖落一身水,略為檢查防水的百寶囊,繫牢背上的長劍,倒出快靴內的水,準備停當,前面的樹林鑽出奔鹿似的蘇若男。

  「原來你從這裏過溪。」

  蘇若男嬌喘吁吁,見面就埋怨:「害我跑錯地方,到處找不到你的影子,茅屋沒有動靜,進不去?」

  「不想進去,那地方的地勢對我不利。」他不多做解釋:「叫你在山坡上等,你怎麼亂跑,怎麼了?」

  「我往下游找你。」

  蘇若男向下游一指:「過不了溪,警哨可以監視小溪兩三里的動靜。該死的!溪裏還有人洗澡,怎能過去?」

  即使沒有赤條條的大男人洗澡,她也沒有潛水而過的能耐,下游溪面廣闊,水深僅及腰下,須涉水而過,那能逃得過警哨的監視?

  「走吧?不必理會他們了。」

  他穿妥快靴站起:「他們不可能長久躲在裏面,會出來搜尋的,等他們出來,再好好宰他們。」

  「好吧!他們被我們纏在這裏,我的人一定可以平安抵達瑞雲谷報訊傳警,他們不動,我的人就沒有被截住的危險了。別走。等我一等好嗎?」

  「哦!……」

  「我想到水裏泡一泡,這一身汗……」蘇若男的臉突然通紅,不管他有何表示,向水際奔去。

  他也臉一紅,聯想到無雙玉郎,心跳加快了一倍,搖搖頭苦笑,移向下游留意動靜。

  他正式與蘇若男見面打交道,的確覺得這位小姑娘美麗脫俗,青春活潑甚至潑辣,曾經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惡作劇地戲稱要蘇若男做他的女人。

  而這期間,蘇若男一直就以男裝出現在他眼前。

  騎裝與男裝相差不遠,無法將女性的美表現出來,因此蘇若男真不敢與宇內三狐比美,宇內三狐穿的是淑女美麗衫裙,女性的魅力十足。

  這期間接觸密切,他自然而然地見怪不怪,似乎沒把蘇若男當成可人的大姑娘,所謂見樹不見林,習慣了便沒有異樣的感覺。

  甚至蘇若男倚在他懷中歇息,他也沒產生異樣的感覺,日久成自然,確有幾分道理,日久情生,必須具有生情的因素存在。

  反之,無雙玉郎所給與他的印象極為強烈鮮明,不論是生理或心理上的震撼,皆是強烈得無可比擬的。

  兩極相遇,會產生兩種極端的現象。

  一是相吸,一是相斥。

  有積極性與霸佔性的人,會採用前者,個性消極或自尊心強的人,會採用後者。

  無雙玉郎是他的勁敵,不相吸就會有一方毀滅。

  蘇若男也要沒在水裏,但在他的心日中,居然沒把這兩位青春大姑娘聯想在一起,反而對無雙玉郎的印象更強烈了些。

  他有點失神,目光落在下游遠處,意念飛馳,意識的焦點,集中在擒無雙玉郎的水潭。但在這裏,其實看不到那處潭灣。

  身後傳來腳步聲,沖散了他的冥思。

  「你在想些什麼?」濕淋淋的蘇若男出現在他身側,用困惑的眼神打量著他:「你有點失神呢!」

  「沒什麼。」他收斂心神支吾以對,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蘇若男身上。

  穿了騎裝浸了水的大姑娘,那曲線玲瓏的誘人身段極具看性,不由臉上一熱:「走吧,我們到山坡上去等。」

  蘇若男也知道他的目光有點異樣,也知道自己濕淋淋的體態不雅觀,臉一紅,跟著他舉步,有意迴避他的目光,走在後面就可以脫出他的視線外。

  「如果沒有機會,我們趕往瑞雲谷等他們好不好?」

  蘇若男的嗓音拉回他的飛馳意念:「在他們陰謀暴露之前,我必須警告我的人,不可採取無謂的行動,以免遭到無謂的損失。」

  「以後再說。」他有點魂不守舍:「奇怪,一條白花蛇,就把他們嚇得不敢外出了?可能嗎?他們在等什麼?等我去找他們?」

  一連串的疑問,他當然不可能自己找到答案。

  如果他知道對方志在纏住他,必定會採取出乎對方意外的暴烈行動。

  ***

  兩人在先前的山坡倚樹假寐養神,山谷中初夏的陽光暖洋洋,身上的衣褲逐漸乾了。居高臨下遠眺,茅屋似乎沒有人再外出走動,小溪中也沒有人戲水,毫無有所活動的跡象。

  雙方都有意拖延,只有出了意外事故,才能打破僵局,看誰先失去耐性。

  小溪隔開了這一帶的峰巒,山腳坡崖沒有可耕的土地,因此三家茅舍的人,不需搭橋過溪到這一面的山嶺種地耕田,可沿溪流東行,小徑伸向東面的谷口,另有小徑通向桐柏縣城。

  他們在這一面的山坡窺伺,不需擔心有人過溪搜山,那些人如果游過溪流,老遠便可被他倆發現,有充裕的時間應變,可以從容反擊。

  茅屋側方的溪岸,也就是有人洗漱的地方,終於出現了人影,隱約可以分辨身形輪廓,看不清面目。

  共有五個人,一僧一道或兩道,另兩個是穿勁裝的人。

  五個人向四周指指點點,像在討論地勢,或者指示行動,相距太遠,聽不到說話的聲浪。

  曾有多次,五個人向這一面山嶺眺望指指點點。

  「他們好像要過溪有所行動。」

  蘇若男自以為是:「機會來了。」

  「不太可能。」羅遠持相反意見。

  「為何?」

  「他們有男有女,犯得著弄得渾身水做落湯雞?這些山嶺林深草茂,他們有搜的能力嗎?他們已浪費了大半天時間,耀武揚威窮搜,結果如何,還會做這種笨事嗎?理由充足吧?」

  「那你的估計呢?」

  「將有所行動,沒錯。」

  「你的意思……」

  「向東走,出谷。」

  羅遠信口胡扯:「茅舍主人一定告訴他們這一帶的地形,出谷可以到達何處。也許,谷外有通向瑞雲谷的路。

  「概略估計,從大寧集前往瑞雲谷約有七十里,大寧集至桐柏縣城也有四十餘里,桐柏縣城有道路通向瑞雲谷,應該在七十里以上。

  「算算我們引他們入山的方向和腳程,東面谷口很可能有縣城至瑞雲谷的路。如果有,那就表示他們要趕往瑞雲谷,但……」

  「但什麼?」

  「時間不對,目下該已是未牌左右了,能趕得到瑞雲谷嗎,崇山峻嶺中夜間趕路,開玩笑。

  「那條路不會有多少人行走,說不定荒草漫徑,白天也不易分辨,岔入通向散居山中的山民住處,必定一錯數十里。我問你,你敢走嗎?」

  他說的是實情,人生地不熟誰敢趕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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