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迷情 | 上頁 下頁 |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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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蛋幸好是在胸口爆散的,風帽掩住了口鼻,江風勁急,石灰一爆即散,沒造成任何傷害。 液體也沒造成傷害,僧袍與背心像潑了一小瓶淡墨汁。 沒有人敢追,搶近幫助和尚。 「好臭……」七煞夫人怪叫,掩鼻急退。 「老天爺!這是甚麼玩意?」佩戒刀的和尚也掩鼻急退,不再搶救同伴。 「我……我要挖……挖出他的心……心肝活吞……」和尚並沒受傷,爬起仰天長號。 「是黃鼠狼的內臟,也許有爛魚肚,甚至久蓄的墨汁,反正任何腥臭污穢物品都有可能,那是對付妖人的法寶,是專為對付一塵散仙的。」七煞夫人是行家,巫術的法寶千奇百怪:「了凡神僧,你要花三天時間,才能洗掉身上的臭味,這三天中你走到何處,人人都會掩鼻而走。除非你立即更換所有的衣物,不讓臭汁滲入沾體。」 「我看靠不住。」另一名老道遠遠地說風涼話:「臭汁四濺,至少他的雙手多少沾了一些。」 天寒地凍,那有衣物立即更換?五個人切齒咒罵梁宏缺德,也人人心中懍懍。 *** 梁宏三人並沒遠走,躲在山徑轉角處,向臥雲亭偷窺,把妖道五個人的話,聽了個字字入耳,咒罵的粗話不堪入耳,兩位姑娘居然聽得津津有味。 「我敢打賭,焦山寺的僧人,絕對不肯接受賊和尚掛單,會趕他離寺。」江右龍女笑不可抑:「他那些同門徒眾,狐群狗黨,不會有人願意和他走在一起辦事。他這個神僧,成為江湖笑柄,至少在他那些狐群狗黨面前,再也神氣不起來了。」 「大哥,你這種臭蛋,真有那麼臭嗎?」上次兩位姑娘曾經聽他提及臭蛋的事,羅華欣還有點存疑,現在可信了,雖然她不曾嗅過那種臭味:「到底你用了些甚麼東西製成的?」 「七煞夫人是行家,裏面的確有黃鼠狼的內臟腺體,但為數不多,因為不易取得。這種偷雞賊,在北方與狐狸都受到相當的尊敬和害怕討厭,稱它們為胡老大黃老二,大多數人不敢打它們,所以數量不少。南方人不怎麼怕狐仙黃二仙,價值不菲,一頭壯年毛潤的黃鼠狼,可賣二兩銀子,甚至三四兩。商販把毛整理好,賣到湖州可賺對本利。獵黃鼠狼的人多,數量自然減少,取得不易。如果分量多些濃些,三五天也洗不掉那種怪臭味。」梁宏一面走一面解釋:「腐爛的鯰魚內臟,腥臭味有很多人嗅了會發嘔。用臭蛋對付那些以為天老爺第一他第二的人,有意想不到的特殊功效。」 湖筆徽墨,名滿天下。 湖州出產的小楷筆雞狼毫,狼毫指的是黃鼠狼的毛而非狼的毛。 狼毫添入多少,決定筆的好壞與價格,十文錢一支或者一兩銀子一支,也決定使用人的寫字功力與身分地位。 社學裏的學童,絕不可能用一兩銀子一支的筆,用也寫不出好字。 「那個甚麼神僧,今後見到你,唯一的正確行動,是不允許你嘲笑挖苦他,用雷霆萬鈞的行動把你砸爛……」 「唔!那根壽星杖。」梁宏說:「可惜沒能看到他的面貌,不然……」 「你說甚麼?」江右龍女問,梁宏的話聲音不大,罡風呼嘯不易聽消。 「和尚使用壽星杖的人頗為罕見。」梁宏大聲說:「我見過兩三個,都不是東西。這一個……我們走吧!他們不願在這裏等,要動身了,可別讓他們發現我們,我不想看到他們獸性大發在後面狂追。」 臥雲亭的五個人,正在準備動身。那個神僧當然不可能更換衣物,僅把佔滿石灰和臭汁的背心丟掉,咒罵的聲浪可遠傳百步外。 *** 時屆大退潮,風高浪急,洶湧的江流浪花飛濺,丈高的浪頭極為壯觀。罡風一陣比一陣緊,整個遼闊的江面,已看不到上航的船隻,下航的也是中上級的大船,小船禁不起如此猛烈的風浪。 焦山停航,所有的船隻皆在碼頭等候風息,旅客只好在客店等候,很可能有三兩天逗留。 登山的小徑起點,在焦山寺與焦公祠之間,分為東西中三路。西路起點在佛香樓旁,往西岔出的一條至浮玉巖瘦鶴巖一帶名勝區。 街口建了一座石牌坊,山徑向上蜿蜒伸展,一段段石級蹬道,古意盎然老態龍鍾,遊客絡繹於途,目下卻渺無人跡。 牌坊兩側,建有供遊客歇腳的草棚,設有一排排竹長凳。三個穿了大棉襖,僅露出雙目的遊客,坐在棚內用大嗓門聊天,狂風呼嘯聲撼山林,頭上又戴了掩耳風帽,大聲說話也不易聽清。 向下面不遠處的街口張望,街上看不到行走的人。 左面的焦公祠幾座殿堂,在狂風中屹立,似乎裏裏外外的活動都停止了,這裏只是虛有其表的死寂殿堂,不可能有人在內活動。 紀念焦先的祠堂不會有香客上門,神主牌不能像神佛一樣接受信徒祈福,平時只有官府派幾個老卒看守,與焦山寺進香人川流不息完全不同。 今天,卻有一些人在內安頓歇宿。 其實街上的旅舍,住宿的旅客不到一成,根本不需在食宿皆無著落的焦山祠借宿,祠沒有接待旅客住宿的設備。 在牌坊附近,看不到街上的景況,也看不到祠門的情形。但祠內借宿的人如果登山,就逃不過牌坊附近眼線的監視。 這三個人是不是眼線,誰也不知道,知道也無權干涉,這是人人可以遊覽的地方。一旦引起衝突,必將引起街坊民眾的騷動。 一塵散仙五個人,是從這條路下山的。 五個人應該走在一起,卻分為兩撥。 被稱為神僧的中年和尚,跟在後面十餘步外,僧便袍胸腹交界處,顏色稍深的污漬仍可看到。 他一個人走在後面,沉重的壽星杖,點在石級上發出篤篤怪響,石面出現撞擊而成的小裂紋,可知怒火仍在燃燒,手上不由自主用了勁,表示心中的憤怒藉杖發洩。 一塵散仙領先拾級而下,到達歇腳棚在棚口止步,瞥了棚內三個歇腳遊客一眼,三遊客正在大聲爭論,辯論到底浮玉是指焦山呢?抑或是指金山? 金山也有人稱浮玉,有典可考。在清代中葉以前,金山與焦山同在江心,稱浮玉名實相副。 等到金山與陸地相連之後,就不能再稱浮玉了。 金山最初的確叫浮玉山或伏牛山。東晉淝水之戰後,秦軍主要的俘擄囚在這裏,所以也叫氐俘山。 金山與陸地相連,那是清朝道光年間的事。 焦山本名浮玉或譙山,因處士焦光在此隱居,才改名為焦山的。這種爭名的辯論,是沒完沒了的,各舉典故,公說公有理,愈說愈糊塗。 一塵散仙說了一聲「無聊」,便不再留意。 「喂!了凡。」另一名和尚,怪腔怪調向在上面十餘級止步的神僧叫:「你真可以改回原號,改神為魔了,人見人怕,你不會仍到焦公祠安頓吧?誰受得了你那一身薰死人的惡臭呀!」 「我到西面的觀音巖,找雲水僧善本,借他的茅蓬安頓,你們滿意了吧?」神僧了凡像在叫吼:「你們給我記住,找到梁小輩之後,一定要盡快通知我,不許你們搶先動手,他是我的,我非活剝了他吃他的心肝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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