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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我當先。」江右龍女舉步向大開的殿門闖:「我不信整座庵院的殿堂僧舍,能佈放迷香毒物。」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迷香毒物有一船之多。」梁宏跟在後面說:「上次我們急於找地方藏匿,在暗蔽的地方亂鑽,一頭鑽入可佈放迷香的狹窄地方,事先根本毫無戒心,所以上當幾乎丟命,這次不會上當了。」

  三門殿不見有人蹤。

  天王殿也鬼影俱無,中間的彌勒佛笑呵呵。兩側的四大天王面目猙獰,似乎信徒如果不虔誠俯伏皈依,四種兵刃隨時皆可能兜頭劈下來。

  江右龍女可能不信佛,對陰森空曠的佛殿視若無睹。梁宏的目光,銳利地向四周搜視,繞過座壁後,順手扭掉韋馱天的降魔杵提在手中。響聲傳入廣院,傳入大雄寶殿,但仍然不見有人出面,似乎真是空寺。

  跟在他後面戒備的羅華欣,想阻止他毀壞韋馱天佛像,但已來不及了,他手一伸便扭落韋馱天的降魔杵。

  杵是木胎漆金製成的,但分量並不輕,用來敲破人的頭,大概輕而易舉。

  他有了武器,衣內還有一把八寸工具刀。

  當然,他身上還有不少零碎。

  這表示他心裏不平衡,有動武的打算。

  一而再失敗,總是晚了一步,對方的神機妙算比他棋高一招,難怪他心中不平衡,失去耐性的人,最後想到的必定是訴諸武力。

  廣院面積有限,但兩側依然古木森森,東西偏殿的殿門是閉上的,大雄寶殿卻大開殿門,裏面亦無人蹤。

  江右龍女已拉開大襖衣襟,露出佩劍的劍靶。

  梁宏手中的降魔杵,金光閃閃引人注目。

  越過廣院中心,終於有人出來了,三名披了袈裟,手持拂塵的老和尚,神情肅穆降階相迎,在階下一字排開,老眼中有怒意。

  毀了護法韋馱像,和尚們怎受得了?他們並沒修至四大皆空境界,嗔怒孽障難消。

  「貧僧稽首。」中間雙眉特長的老和尚持拂塵行禮:「老納釋法顯,本庵住持。檀樾……」

  「我要焦山寺的明光和尚。」梁宏打斷對方的話,口氣強硬堅決:「他如果不出來,我拆了這座海潮庵。大師如果忽視我的警告,保證你會後悔。」

  「他剛走不久……」

  「他不會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這裏是賊窩子,他不會把全部擔子讓你挑,他會為了保全窩子,必要時破釜沉舟和我了斷。」

  「檀樾……」

  「我只要和他講理,要他那位女門主出來和我算一算地牢的賬。鶴林寺的慧定住持,很可能躲在焦山某處角落,也可能躲在你這裏。他這個早年的中州巨盜賊性不改,更藉一身袈裟掩護繼續殺人擄掠,躲在鎮江與你們狼狽為奸。他躲不了的,躲得了今天今年,明天明年早晚會惡貫滿盈。大師,你的俗家姓名如何稱呼?慧定叫恨地無環謝源福。」

  「施主不是來講理的。」右首右耳垂下方,有一顆指頭大青痣的老僧冷冷地說:「施主已先入為主,一口咬定本庵是賊窩子了。」

  「不是嗎?」

  「你說呢?」

  「我已經說是了。唔!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可能不是海潮庵的僧人,你……」

  「貧僧釋普化……」

  「京山雲臺寺的僧人,難怪我覺得眼熟。」梁宏狠盯著對方:「你出現在這裏,可知雲臺寺也是你們賊盜窟之一。似乎鎮江城裏城外,都有你們的秘窟,潛藏十餘載沒走漏任何風聲,誰會料到佛寺藏污納垢?」

  雲臺寺在京山的西北面,距梁宏昨晚救夏侯蘭芳的京山村不遠。該寺是岳飛所建的,早已破敗不堪,一部分建築改為功德院,收容孤苦殘疾,收寄棺柩,掩埋無名屍體,是慈善性的組織。

  京山是有名的墓地,與西南的花山合稱東山,附近有歷代名人的墳墓,有無人拜祭的荒塚。

  雲臺寺僅有十餘名僧人,香火不旺,通常僱工人處理這些善事,他們從沒進城向達官貴人化緣捐款,誰也不想理會他們的錢從那裏來。

  城內城外的施主們,競相爭取做各大寺院的護法檀樾,尤其熱衷於做金山寺的護法,一擲千金毫不吝惜。

  但要他們捐三五兩銀子給社學,作教育子弟的基金,卻一毛不拔免談,教育貧家子弟無利可圖,菩薩卻可給他們降福。

  梁宏在杭州幫有一份差事,不時辦理喪葬事宜。上次焦山江面覆舟,他就負責處理無名浮屍的善後,因此他對功德院的僧人不陌生。

  「你認為雲臺寺是賊窩子……」

  「抱歉,我認錯。」梁宏臉一紅,他當然知道雲臺寺不可能也建了地牢:「但你在這裏出現,不是巧合吧?」

  「貧僧說是來找法顯大師談經的,施主相信嗎?」

  「不信。」

  「那……施主……」

  「找到明光和尚,再談信與不信。」

  「那施主就等吧!」普化和尚淡淡一笑,不多作解釋。

  「等?」

  「他會回來的,不會太久。」

  「好吧!我等,我相信你。」

  「諸位施主請至客院……」普化和尚微笑促客。

  「免了,我們要在各處走動。」梁宏一口拒絕。

  「這裏絕對找不到地牢,諸位請自便。」法顯住持立掌稽首,偕同兩僧逕自入殿走了。

  「就這樣就放過他們?」江右龍女大感不滿:「你這種講理的方式,萬事不成,委實令人莫測高深,今天必定白來了。」

  「不會白來。」梁宏轉身向外走:「我們幾乎可以證實,這裏是他們頗為重要的秘窟,普通的僧人,絕對不可能用這種口吻,和我們打交道,明光和尚如果不是去召集黨羽,就是躲在這附近,我們不走,他沉不住氣,非出來不可。」

  「既然躲起來,他會出來嗎?他們已看穿你了,你不會真的拆庵。」

  「還沒到時候,讓明光和尚等得心焦,再拆庵或放火,他就會氣急敗壞出來的。走吧!我們四處走走,看是否能有所發現。」

  ***

  三個老和尚躲在殿內,目送梁宏三人進入前面的天王殿,並沒跟出留意他們的舉動。

  「他們只有三個人,算得了甚麼?」普化和尚老居深鎖,語氣有不滿:「我真不明白,為何用鐘聲傳訊,要我們迴避躲起來,他們又沒有三頭六臂,該把他們擒下,押回交給門主處治。」

  「也許我明白長上的用意。」法顯住持卻顯得心平氣和:「從他們與焦家和賈道婆打交道的情形看來,這種人是容易打發的,和他們硬碰硬,得犧牲多少人?何況門主已經發現混元教的重要首腦人物已經趕到,迫不及待大舉活動圖謀亟急,決定暫且避一避風頭,取消了亮旗號的行動,不與這梁小子計較,以免三面受敵。梁小子偵查行動的準確,委實令人吃驚,不能再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了,虛與委蛇是唯一良策。」

  「他們會到處尋蹤覓跡……」

  「他們離開本庵的範圍,就不是我們的事了。山門外所發生的事故,我們也無權去管,你千萬要冷靜,不要跑出去策應,我們的責任區以保全基業為主,可別亂了分層分區負責的規矩。」

  「我實在不明白。」普化和尚依然憤憤不平:「梁小子在鎮江,他算那根蔥?江右龍女兩個小女人,你我兩人擒不住她們?」

  「呵呵!你不要故態復萌,野性難馴。」法顯大笑:「如果他們鬧上你的雲臺寺,你也不會用雲臺寺作孤注一擲,你想讓我好看,讓他們拆掉我的海潮庵嗎?上級的決定,我們必須接受,要我們迴避,必須遵從。至於上級有何打算,我們不須過問,據我所知,門主無意和他們計較,正集中全力應付壓境的強敵,混元教才是我們必須殲除的大患。」

  「哈哈!你會讓他們有機會拆你的海潮庵嗎?」

  「那可不一定哦!梁小子遊竄的本領,你我絕難阻擋得了,放上一把火,片刻這裏就成了瓦爍場。你也在這裏,你的臉上也無光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輕易打發,我為何要逞強冒庵堂被毀的兇險?讓他們四處窮搜吧!你可不要人一來就胡搞。」

  「他們最好不要撒野,惹火了我,我會給他們一記大天龍掌,丟下江餵魚鱉,哼!」

  「省省吧!大天龍掌對付江右龍女威力有限,丟她下江也要不了她的命,她是龍女。」

  「這種嚴冬時節,落水片刻就會凍僵,她畢竟不是東海龍王的女兒,一定死,哼!」

  「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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