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迷情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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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里地,船一衝即至。船靠上焦山碼頭,碼頭的小街冷冷清清。 梁宏不急於闖寺,先在小街落店歇息。 這座小山位於江流折向的頂端,上游下游的江面都比這裏寬,水流湍急,漲潮時更是壯觀。航道在南面,北面水淺大船不能航行。 自古以來,這裏都是貴戚名豪遊覽的名勝區,騷人墨客舞文弄墨的萃薈處,信徒們進香祈福的佛門勝境,焦山寺的鎮山墨寶與古董比金山寺少不了多少。 上起皇帝下至販夫走卒,來這裏遊覽或進香祈福的人,每個人的欲求都大同小異:名利權勢,福祿壽全。當然,愈多愈好。 名士遺下的墨寶,最有名的可能是瘞鶴銘,傳說是華陽真逸所留下的,碑刻的銘文據說出於王羲之的大手筆。 宋朝之前該石崖就崩裂墜江了,撈起時重立,已經少了好幾塊。 華陽真逸到底是誰?迄今尚無定論。 武的方面,故事膾炙人口流傳千古。當年金國主帥金兀朮回軍北返,宋朝大將韓世忠守鎮江,屯兵焦山斷金兵的歸路。金兀朮下戰書挑戰,韓世忠親臨戰陣,雙方水陸並進,就在焦山至金山一帶江面交鋒。 韓元帥兵力僅八千人,金兵比他多十倍。 勝負幾乎可以預見的,危急中,韓夫人梁紅玉親執桴鼓促戰,反敗為勝,把金兵趕入黃天蕩,圍困四十八天,最後由漢奸引路逃掉了。 這不是故事,是歷史。 小街雖小,一應俱全,客店規模不比鎮江的客店小,達官貴人下榻,一切供應無缺,甚至供應女人。在這裏吃新鮮鯛魚,是一大享受。 歇息並不表示要住宿,往來鎮江的渡船以及私人船隻甚多,八九里地往來要不了多少時間,交通方便。但如果恰好風浪太大,就必須住宿了,船隻斷航,很可能耽擱三天兩天動彈不得。 店名叫浮玉老店,距那座刻了巨大浮玉兩字的崖壁約里餘。他們訂了兩間相鄰的上房,整座容院只有十餘名旅客投宿,嚴冬新春,沒有多少旅客前來遊覽。 僱來的船泊在碼頭,隨時可以發航。碼頭上方就是金碧輝煌的焦山寺,高入雲表的銀杏樹光禿禿像巨人。 百十棟殿堂建築令人目眩,但空闊無人倍感寂寥。 草草安頓畢,立即前往焦山寺。街上行人零零落落,不是遊覽的好時節。時屆河豚、鯛魚、刀魚的旺季,但天候不佳,這些魚皆可在府城嚐得到,犯不著為了爭鮮,而冒風浪之險來焦山品嚐。 焦山寺的歷史較金山寺更古老,重修後的規模雖然縮小了些,仍然宏偉莊嚴,五間大山門就令人自感渺小,依山而築的殿堂氣象恢宏。 找到一位年近花甲的和尚,道明來意,老和尚領他們前往茶堂,由另一位僧人領入客室。 茶堂也就是接待室,位於伽藍殿旁不遠處。 香火旺盛的大寺院,接待的知客僧有好幾位,都是具有接待達官貴人才幹,以及有聲望的僧人擔任。 出堂接待的知客僧自稱悟光,年屆花甲有點老眼昏花,因此經常與對話的施主逼視,與僧人不可與施主平視的戒律不合。 聽梁宏提出要求見明光知客,老和尚神色毫無異樣。 「施主來得真不巧。」悟光神情誠懇,還真有點高僧氣概:「一早他前往山北的海潮庵,找庵主法顯大師探討寺務,要下午才能返寺。施主如有急要的事,可前往海潮庵找他。如無急事,老納派人去請他回來,約半個時辰就可返回。」 鎮江三山焦山最高,高約二十五餘丈。金山最低,僅十餘丈。但可以建屋居住的地方,則焦山最少,它只是聳立江心的一座小小的山,十餘座寺庵都倚山腳傍山而建,繞山腳走一圈,一個多時辰就夠了。 不能等悟光和尚派人去請,悟光已看出兩位姑娘衣內藏有利器。 「我們前往海潮庵找他,不必勞駕大師另派人去請他了。」梁宏迫不及待立即告辭。 「施主可喝杯熱茶,急不在一時……」 「小可的事甚急,需早早解決,謝謝大師好意,告辭。」 出了寺,梁宏領先向西走。繞過浮玉崖,有條繞山小徑,可抵達山北。 山北江心突起兩座小「山」,形如門闕,而且有山名,叫松寥山和夷山,俗稱這裏為海門山。 焦山已經夠小了,居然江中還有山,山中有峰、有崖、有嶺。 西北,就是碧桃灣。 海潮庵建在山崖東側,面對著浪濤洶湧的遼闊江水,山根退潮時會露出沙岸。海潮庵不大,但也有三進殿堂,名雖然稱庵,但不是女尼修行的地方,而由僧人住持,香火比焦山寺差遠了,卻是修行的好地方,二十餘名僧侶,沒有焦山寺僧人的市儈味。 梁宏對海潮庵不陌生,因此急步前往。 三人剛繞過街尾,山頂的望江亭,傳出隱隱的鐘聲,江風凜冽,鐘聲依然響遍全山。望江亭不是僅有一座亭,而是房有樓的建築,也供有佛像,所以有鐘有鼓,鐘聲響並非罕見的事,雖然通常凌晨才傳出鐘聲。晨鐘暮鼓,是和尚們作息做功課的信號。 碼頭陸續有船抵達,登岸的人打扮皆與眾不同。 *** 焦山除了焦山寺規模恢宏之外,其他小寺院規模都小,稱庵,稱院,有十餘座之多,藏在山深處知人不多,有些建在峭壁旁,幾乎與世隔絕,所以說山裏寺。金山最小最矮,金山寺則最大,真有四五百座建築,把山包住了,所以叫寺裏山。 海潮庵孤零零地建在山腳的岸壁旁,漲大潮時,潮水淹沒沙岸與崖壁腳,直抵庵前的廣場崖岸,驚濤拍岸飛珠濺玉,江天一色,遊覽一番的確心胸為之滌蕩。在這裏苦修與世隔絕,心有障礙的人不發瘋才怪。 修行不管是修甚麼,沒有那種心境,怎能妄言修行? 小徑渺無人跡,江風勁烈,風濤聲與松濤聲相應和,在人的感覺中,卻是蒼茫孤寞。 站在庵前極目遠眺,松寥山和夷山像兩隻浸在水中的大怪獸,在波濤中隱約地浮沉,激起洶濤波浪,要向海潮庵沖上灘岸禮佛。 更遠些,煙水朦朧的江北岸,飛簷盡角高挑的都天廟,在林梢若隱若現。 前面天王殿的殿門是大開的,寺外寺內不見有人走動,似乎像是空寺,和尚們都到何處去了? 「怎麼可能?」梁宏突然自言自語。 「怎麼啦?」江右龍女惑然問。 「消息又走漏了。」梁宏的虎目中冷電乍現。 「怎麼可能?」江右龍女學他的口吻,居然有點神似。 「人都躲起來了。」 「不可能吧!焦山其他的庵院,本來就沒有幾個僧人,他們無法與焦山寺爭香客。」江右龍女碰碰羅華欣的手膀:「羅姐,你覺得怎樣?」 「進去不就明白了?」羅華欣似乎有點懶洋洋提不起勁,也像在欣賞浪濤洶湧的江景。 「進去必須小心。」梁宏說:「鶴林寺的故事重演,必定有比慧定五和尚更高明的人嚴陣以待。這件事實在怪異,我在船上才告訴你們,要來焦山寺找明光知客和尚,怎麼可能走漏消息?一到焦山寺,明光和尚就一早走了。趕到這裏,這裏便有人嚴陣以待,真是豈有此理,難道他們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我不信。」 上次他和江右龍女逃入鶴林寺,中了迷香被囚入地牢,是不是被慧定住持五個和尚所擒的,迄今為止還沒弄清真相,也沒有弄清的必要,反正被捉時糊糊塗塗,就是那麼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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