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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他在等,等事故發生。

  兩天,三天……似乎毫無警兆。

  住在還京老店的夏侯家子女,似乎瑣事繁忙,並無採取行動的徵兆。這期間,確有不少人在城內城外走動,有意無意地調查江南浪子的根柢,似乎並不怎麼重視這件事。

  官方的冶安人員,經常在還京老店附近走動,擺明了要預防罪案發生,外地的強龍,最好不要在本地生事,治安人員隨時皆可能介入處理。

  江南浪子曾經表示,在府衙有朋友,所以能將報銷存案的路引弄出,明白表示有交通官府的能耐。胳膊往內彎人之常情。

  密雲不雨,看誰先失去耐性。

  ***

  原來與夏侯世家的人同住還京老店的好幾個旅客,已經遷走了。絕劍公子曾經派人查他們的動靜,因為覺得這幾個旅客行動可疑。

  但只從店伙口中,知道他們是行商,落店後住了四天,白天外出洽辦商務,分頭辦事舉動並無可疑。之後即不再追查這幾個人的動靜,把注意力全投入偵查江南浪子身上,忽略了這幾個人的去向行蹤。

  絕劍公子的人都是老江湖,以常情估計情勢。

  他們與那幾個可疑的旅客同時先後分別落店的,次日才正式去找江南浪子,江南浪子不可能知道他們來找他調查,因此認為這幾個人與江南浪子無關。雖有可疑,僅猜想這幾個人可能是江湖人士而已。

  如果是江湖浪子的黨羽,不會從外地來。因此查不出真正可疑的徵候,略加偵查便放棄了。等那幾個人先後結賬離店,他們更放心啦!

  近午時分,幾個人陸續返店。偵查毫無眉目,一個個顯得無精打彩。

  那位中年人是最後返店的,與絕劍公子三個人,在客院的小廳品茗交談。店伙們平常如不聽到召喚,識趣地少在這座客院走動。

  「實在令人困惑。」中年人眉心緊鎖,說話的語氣流露沮喪:「上游下游的江上朋友,對鎮江的這個江南浪子並不陌生,但幾乎眾口一詞,聲稱這個浪子只是一個花花大少!或者頗為四海的幫閒;也是一個肚子裏有幾滴墨水的師爺,偶或與三教九流的人處理一些小糾紛,打起架來頗為剽悍的教頭,的確與江上的英雄好漢沒有往來。除了偶或接受有交情的貨主押貨上京之外,日常的起居活動,可說一清二白從不瞞人。老弟,可能咱們真的找錯人了。朋友介紹我拜會了好幾個組合的首腦,其中只有兩三個知道江南浪子其人,聽說我要查江南浪子的根柢,所有的人都認為這個浪子根本不值得一查,在鎮江隨便找一個混混問,都可以把這個浪子的底細交代得一明二白。我已經留下話,請他們作深入的調查,有消息他們會通知我的。」

  「我也覺得可疑。」絕劍公子洩氣地呼出一口長氣:「這幾天咱們所接觸的人中,幾乎沒有人認為江南浪子會交通匪類。他在鎮江小有名氣,不與黑道人物有所牽連,反而與府衙的人有交情,難道他真是湊巧碰上這件事的?但那天晚上他們四個人兩間客房,沒受到損害而能平安逃離客房,委實難脫嫌疑呀!」

  「依我的判斷,他有些可疑的事,需進一步追查。」中年人粗眉深鎖:「但需多費時日。」

  「那一些可疑的事?」

  「我們所知道的事,也就是鎮江的人,早已知道的事,都是他在鎮江眾所周知的活動。至於他在外地的活動情形,就沒有人知道了。比方說,他押貨上京,一來一往需在外地活動半年左右,這期間他的蹤跡,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了。一個真正成功的隱身大盜,在本鄉本土,很可能是貴戚名家,一輩子也沒有親朋好友知道他的底蘊。所以,得著手調查他在外地的活動細節,向那些曾經與他同行的人嚴加盤詰,或可找出疑點。」

  「那三個貨主,我們已經再三盤問過了,一無所獲,他們是一同上京,同時返回的。」

  「所以說要多費時日呀!」

  「老哥的意思……」

  「按他路引所記載的路線逐站查,一定可以瞭解沿途他所接觸的人和事,可查出他南返的路線,在何處與你們會合的。會合前的雙方情況,定可找到蛛絲馬跡。」

  「唔!似乎目下咱們陷入困境,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呢!」絕劍公子拍桌表示決心:「咱們準備過江,與那邊的人會合,看那邊有否眉目,就從揚州查起。」

  「首先要做的事,是如何製造把浪子弄到揚州的藉口。」中年人顯得興奮:「須用些手段促成,在情理法上做得面面俱圓並非難事。」

  「晚上咱們再好好策劃,盡早著手進行。」絕劍公子語氣十分堅決。

  情理法這玩意,沒有真正的定義和標準,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同,皆以自我為中心。對我有利,就合乎情理法;反之,就是不合乎情理法。

  ***

  梁宏這幾天相當忙,開春市面欣欣向榮,他必須正常地處理所兼的工作,而以東主水妖有關會館的事務為主。迄今為止,凌雲莊的人還沒再次找他,聊可告慰,希望今後那些人不要再打擾他的安寧。

  一早,他在甘露港處理甘露港義渡,在焦山江面搶救覆舟溺水人的事,忙得不可開交。

  甘露港義渡擁有十艘救生船,名義上稱渡,其實以救生為主,渡只是當官營的官渡不敷需要時,才抽調船隻支援。

  只要北固山的警號旗升起,便表示江上發生了風浪或其他原因覆舟的事故,救生船必須立即出動救人。

  今天是大潮,江上浪濤洶湧,黎明時分,一艘海舶在焦山上的遊船翻覆,落水的人順潮上漂,救生船正好在北固山江面搶救溺水的人。

  救起活的人容易處理,撈起死屍就得與府衙打交道,麻煩得很,得由會館的人出面善後。

  直至近午時分,他才離港返回會館。

  港西南的半邊街,經過小市口伸展至關河,沿街商肆林立,市況相當繁榮。

  小巷口鑽出一個穿老棉襖的大漢,舉手向他打招呼,嗨了一聲,與他並肩南行。

  「昨天清早,有兩個傢伙帶了一個漂亮的小女人,在下游的諫壁鎮鐵錨港,找到雙頭蛟胡老大查你的底。」大漢的嗓門不小:「胡老大並不認識你,被盤問得一頭霧水。小梁,到底你得罪了些甚麼人,居然有不少人四處打聽你的底細,是怎麼一回事呀?」

  他毫不驚訝,這幾天朋友們不斷向他透露所見所聞,所知極為豐富,那是凌雲莊的英雄們,深入追查的必然現象,平常得很。

  漂亮的小女人,他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位女皇似的強橫少女。

  絕劍公子並沒替自己人引見,因此他根本不知道伴同絕劍公子與他打交道的人姓甚名誰。

  那個少女的確美得令人目眩神移,只是女英雌的女皇氣勢,讓他這種人不敢領教,那種炫麗高貴的美,也與他浪子的氣質不調和。

  「就是去年揚州灣頭旅舍兇殺的事呀!」他不想多說,揚州兩家旅舍,同時發生三十餘名旅客被殺血案事件,早已在各地轟傳:「我住在江都老店,恰好碰上了,嚇得半死,幸好留得命在。那些調查我的人,認為我是匪徒,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們是見了鬼啦!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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