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迷情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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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會沒有敢作敢當的豪氣。」絕劍公子冷笑,說的話令人受不了:「不要妄想推得一乾二淨好嗎?你水妖任威不像沒有擔當的人呀!」 自以為強者的人,十之八九犯了先入為主,自以為是的毛病,不會把認定的事更改看法。目下的情勢,絕劍公子這些過江的強龍,就是強者中的強者。 「夏侯公子,你的話好奇怪。」水妖畢竟是地方之豪,在本地有身分有地位,有點受不了啦:「你我素昧平生,非親非故,光臨寒舍好像是禮貌上的拜望,說的話卻像興師問罪,像話嗎?我一點也不明白你們的來意,聽得一頭霧水,能不能明示?我水妖任威不是沒有擔當的人,有家有業名列鎮江的豪紳,全城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我任三爺是奉公守法慷慨好義的地方名流,你說吧!我在聽。」 在江湖,凌雲莊來頭大,獲得江湖朋友的尊敬或畏懼,聲望地位高高在上。但在王法所及的杜會中,絕大多數官民百姓,不知凌雲莊是啥玩意,在社會規範中也毫無地位可言。 在一些嫉惡如仇的官吏眼中,把武林人或江湖人,看成作奸犯科的暴民罪犯,必須制裁根絕以正人心的蟊賊,有機會偶或可以利用的奸民,利用畢就清除的垃圾。 這是說,在鎮江城,水妖的社會地位,比絕劍公子高出多多。一旦反臉相向,絕劍公子一落入官府,那就注定了是大輸家,很可能上法場。 水妖的話不亢不卑,豪紳的氣勢壓下對方的氣焰。他的綽號稱妖,其實與妖邪無關,只是突出他的超塵拔俗水性媲美水中的妖怪而已。 屏後踱出一位高瘦的中年人,是與水妖品茗的兩朋友之一,主人會客,朋友識趣迴避,這時看出氣氛不對,因此出廳為朋友主持公道。 「我希望貴賓保持拜客的風度。」這位朋友拍拍皮袍腰部,表示袍內有玄機:「初次見面不傷和氣,有話好說。鼓不打不響,鐘不敲不鳴。任三爺是本城的豪紳,確是有擔當受尊敬人物,希望諸位遵守作客之道,有理講理不需打啞謎勾心鬥角。」 「地方豪紳,坐地分贓。」錄魂使者冒失地逞口舌快意,臉色陰沉不住冷笑。 「你說甚麼?」朋友鷹目一翻,冷電四射。 「你沒耳背。」 「你再說一遍試試?」朋友踏前一步,鷹目中殺機怒湧。 「你是誰?」錄魂使者居然有點氣懾。 「鎮江府刑房的小吏,聽命於推官大人處理刑名案件。我姓楊,楊波。不用費心打聽我的底細,在大街上隨便找人問,一提便知。」 一府的推官,管定了一府刑名,國法的維護者,奸民的剋星。 「好了好了,我來說。」絕劍公子明時勢,搖手阻止錄魂使者採取行動:「去年歲杪,揚州灣頭鎮江都旅店所發生的事故,任三爺是否知道?」 「不錯,知道。咱們鎮江山多田少,有很多江南人,到江北揚州謀生,來來往往,重要的消息傳聞,是傳得很快的,消息次日便傳抵鎮江了。」水妖眉心緊鎖:「諸位是為了這件轟動大江南北的血案而來?據我所知,同一天晚間,另一家平安老店,也發生同樣的血案,死傷之慘,不下於江都老店。」 「江都老店的血案,是沖在下而來的,在下共有九位親友,住宿在江都老店,有兩位親友被殺,波及店中不少旅客遭殃。」 「原來如此。」 「事先匪徒有人扮旅客臥底,所以偷襲相當成功。任三爺認識江南浪子梁宏吧?」 「豈僅認識而已?他是我以重金禮聘的師爺,但有事才找他辦理,平時他可以自由活動,兩年來賓主極為相得,我尊敬他這個人。去年秋天,他被張東主請去押貨上京。張東主留京來不及同返,他與幾位其他棧號的東主南旋,攜有張東主一萬二千兩銀子貨款。對,他那天就在江都老店投宿,四個人膽都快被嚇破了,連夜逃抵揚州,僱船逃災避禍。朱陳兩位東主,返家後大病十日。梁師爺跑到下湖莊朋友處過年,這期間好像每夜都在做惡夢。哦!諸位認為他有何問題嗎?」 「但願你的話是真的。」絕劍公子當然不信他的話:「也許你並不認識我,與我無仇無怨,沒有偷襲我的理由。可是,你能保證江南浪子的清白,能保證他不曾參與其他犯罪組合嗎?」 弦外之音,隱約指出水妖是某一犯罪組織的主謀,因此錄魂使者一開口,便是:地方豪紳,坐地分贓。 「你說得對,我並不認識你,談不上甚麼仇怨,更不可能有名利之爭。據我所知,也是大多數鎮江人所知,梁師爺綽號稱浪子,為人豪放不羈,生活相當裕如,他是一個為自己生活的人,所兼的差事絕非為了謀生糊口而工作。討厭與人組會結夥。他的行為舉動,從不瞞人有目共睹。他經常往外地走動,接受邀請押貨前往京都,行蹤一清二楚,沿途行止有案可稽。你們如果把他當成匪徒的臥底同謀犯,錯得離了譜。」 「我要見這個人。」絕劍公子語氣堅決。 「我負責通知他,他肯不肯見你們……」 「他會肯的。」 「我只能做到這一步。」水妖說:「他雖然是我聘僱的人,但他有行動自主的自由,我不能以僱主的身分強迫他接受指使,當然我無權保證他的私人事務由我負責,諸位滿意嗎?」 「你們最好不要到下湖村找他。」楊波冷冷地接口,出面干預的意圖明顯。 「為何?」絕劍公子虎目怒睜。 「他曾經擔任下湖村的民防壯勇操練總教頭,戰陣武技冠蓋江南四府。每年的民壯秋季大閱,下湖村的成績連獲三年總冠軍。那一帶的村鎮子弟,把他當成虎賁勇士,他也是唯一獲得戴虎賁冠的官方有案教頭。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村鎮的民壯,都會出動把你們碎成肉泥。下湖村的民壯,一伍人可以擊潰十倍以上的正式衛軍。你們走吧!也許你們有擊潰下湖村鐵陣的能耐呢!」 虎賁勇士,意指皇帝的親軍侍衛。在軍中,則表示勇冠三軍的將領。 民壯的總教頭,通常由官方審核考試而禮聘兼任,只有弓馬戰陣武技超絕的人,才配戴虎賁冠。一旦民壯奉命出動作戰,就是當然的指揮官或隊長。 在軍中,虎賁冠已被淘汰了一千年。目下只有皇帝的親軍侍衛中,偶或可看到恩准頒授的虎賁冠。 一個虎賁勇士的標準武裝,極為壯觀。冠外形如盔,兩側各插有一根黃黑色的彩色野雞尾毛。這種野雞稱鶡雞,原產地在山西上黨,生性好鬥,鬥死方休,作為勇士的象徵。 除了鶡雞毛之外,披的甲前有徽褂,背後有章幟,肩上有旗號。擁盾、背弓、佩刀、持矛或戟戈。 滿清入關,仍保持古風,虎賁改滿名為巴圖魯。不同的是,冠上的羽毛改為青鶻的藍翎,但掛在腦後而非豎起,像是腦袋拖了另一條尾巴。 京戲裏舞臺上的武生,就是變像的古代虎賁勇士裝扮,只不過野雞毛加長了兩三倍,十分美觀。 背上的章飾隊志,換成四面漂亮的小旗。真要打仗,不累死才怪。 似乎猛禽的羽毛,普遍成為中外古今的勇士飾物。 美洲的印第安人,就用白頭魚鷹的毛做帽飾,也懸掛在胸側。歐陸的某些山地民族,也在帽側一邊插上一根羽毛。 一伍,指作戰的最小編組,五個人,有五種武器,進、止、坐、跪、退,依號令戰鬥攻防,軍令如山。如山的軍隊,是衝不垮的。 楊波的意思簡單明瞭:去等於是找死。 在鄉間出了人命案,毀屍滅跡輕而易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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