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二七四


  小雲領先跨入隘道口,接口道:「已經是未牌正末左右了,少說也走了二十里啦?他們不會在二十里外截擊的,沿途既不見埋伏,又不見有人追來,八成兒咱們的微生大爺真是英雄豪傑,忍得了常人不能忍的氣,不願和我們計較啦!」

  小翠也有點不耐,接口道:「大哥,我們還是早些回頭,乾脆入莊去請他好了。」

  安平指了指巖下的路旁石塊,笑道:「我們歇歇腳,等會兒商量商量是否回頭。」

  小翠與小雲是青梅竹馬的遊伴,自然而然地傍著小雲坐下。皓姑娘不拘形跡地坐在安平身旁,先打量四周,然後低聲笑問:「大哥,如果易地而處,你會不會遠出二十里外興問罪之師,而不願利用莊中的機關埋伏守株待兔?」

  安平沉吟片刻,慎重地說:「如按常情論,我不會傻得外出截擊。從一天一夜的鬧事情景看來,微生莊主該已看出我們志在必得,不會善了,必定用調虎離山計引他出來。假使此計落空,亦將會捲土重來找他的麻煩,他大可以逸待勞,迫我們冒險入莊與他決戰。可是,從咱們擒獲的信差口中所得到的消息,這傢伙八成兒要趕赴萬松莊聚會,離穴追蹤順道截擊兩全其美,可能性要大些。難道說,他們不打算在住處附近截擊,今晚要在咱們落店處下手不成?」

  小翠黛眉深鎖,若有所思,接口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仍不打算回頭囉?」

  「這時回頭怎成?」安平心事重重地答,臉上泛現憂慮神色,不時用右拳擊打左掌心,頻頻向前後張望。

  皓姑娘用纖手按住他的手掌,低聲關心地問:「安平哥,你心中有事,能不能告訴我們,讓我們替你分憂?」

  她叫他安平哥,叫得十分自然,毫無忸怩做作繞口之處,但卻令他心中怦然一跳。他溫柔地注視著她,接觸到她含情脈脈的關切眼神,不由心潮澎湃,虎目中煥發出一種奇異的光采。自廬山別後,他從沒有像今天一般地和她如此接近,更不曾像今天一般向她如此注視。他從姑娘的眼中,看出了她蘊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意,領會了她女性溫婉的內心語言。

  他溫柔地握著皓姑娘柔和溫暖的纖手,憂慮地說:「翠妹的話很有道理,我們該回頭和白無常周旋的。可是,三位老爺子至今還未見露面,我感到似乎有些不妙,恐怕……」

  「大哥,確是有點不對,這半天怎麼沒有看見他們的人影?」小雲急急地接口。

  安平霍然站起,凜然地說:「雲弟和翠妹立即啟程折回,我和皓妹往前面看看,也許他們在葡萄山等我們。」

  「那……我們何不一同到葡萄山看看?」小雲接口道。

  「不必了,你們可以在後面留心三位老爺子的行蹤……」

  「不!咱們四人可合不可分,要進同進,要回同回。」小翠堅決地說,她反對分開行事。

  「好吧,咱們到葡萄山再折回。」安平說。

  他們卻不知,山崖上有人,路兩端也有人埋伏,幾雙焦急而憤滿的眼睛,正在遠處向他們窺伺。

  他們坐在隘口,僅五丈左右,埋伏的人心中焦急,希望他們趕快前行進入陷阱,以便封鎖退路。

  「那麼,我們早些動身。」小雲站起說。

  四人提著行囊邁開大步形隘口向前走,仍是小雲領先,兩位姑娘跟在安平身後。

  到了隘道三分之一處,安平無意中扭頭回望,驀地臉色一變,低叫道:「不好,這地方危險。」

  小雲應聲止步,扭頭問:「大哥,有何危險?」

  「如果有人堵住前後,咱們豈不進退兩難,登崖無路,落江無門了麼?」安平抽著冷氣說。

  「不見得,咱們四支劍可敵千軍萬馬,誰擋得住我們?」

  「只消有四把強弓便夠了,你敢闖麼?」

  「咱們可等到夜間突圍。」

  「上面推下石塊,能拖得到夜間?」

  「崖下不怕石塊……」

  話未完,安平大喝道:「退至崖根!」

  崖上轟隆隆連聲大震,磨盤大的石塊以雷霆萬鈞之威,聲勢駭人地飛砸而下,撞擊崖壁時碎土石如暴雨般崩墮。「轟」一聲大震,第一塊巨石砸在路外側,雪花飛濺中,滾落江下去了。

  暴響聲如一連串乍雷,沙石如雨,令人動魄驚心,血肉之軀,不可能和這些可怕的石雷相抗。果然不出所料,他們陷入絕境了。

  幾塊巨石已堆集在路旁,假使石雷不斷下砸,崖根下便不是安全地帶了。要命的是前後兩丈左右以外的路面,懸崖已盡,而是坡度險峻的絕壁,壁根下無法藏身,石雷直接砸在壁根上,他們被陷住了,幸而對方發動得早,再慢些兒,他們更無處可躲啦!

  這得怪上面的人等得太心焦,忙中有錯。先前安平四人歇腳,埋伏的人已疑心他們現了埋伏的陰謀,這時僅走了七八丈又再次停止,顯然想退離險境,得失之心太切,趕忙搶先下手,未能即時將四人砸斃。真是鬼使神差,功虧一簣。

  「我們被困住了。」安平神色凝重地說。

  「可惜沒帶有飛鍊索,不然便可從下面脫身了。」小雲焦慮地說。

  安平探出上身想向下看。頭上嘯風之聲傳到,一塊石凌空而降,他趕忙退入。

  「轟隆隆」連聲大震,兩塊巨石先後砸在路側,帶著暴雨般的沙石,向下飛降,煙塵滾滾。

  他側耳傾聽,「蓬蓬」兩聲暴響,滾動聲連綿不絕,接著水聲如雷。

  「下不去,會被墮石砸碎。」他苦笑著說。

  不等他們設法脫身,崖上已傳來洪鐘似的大吼聲:「夏安平,你死了沒有?」

  他舌綻春雷,高叫道:「夏某死不了的,多蒙關心,謝謝。」

  「沒死就好,可讓你多活片刻。」崖上的人說。

  「閣下高姓大名?」他問。

  「你是不是裝糊塗?」對方反問。

  「事實如此,夏某並非裝糊塗,也許閣下是蟠龍堡的走狗,可惜咱們從未謀面,聽不出閣下的口音。」

  「老夫微生懷德。」

  「哦!原來是虎踞山莊的莊主,竟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對付夏某,大概閣下是蟠龍堡的走狗了。」

  「老夫問你,你我無冤無仇,為何昨日在老夫的莊院附近行兇?你說說看,有何道理?」

  「笑話,夏某從湘南來,今晨方到達耒陽,怎說昨日在貴莊行兇?哼!你乾脆承認是蟠龍堡的走狗好了,何必假惺惺亂找藉口?」安平矢口否認。

  他一面和白無常微生懷德拖延時刻敷衍,一面向小雲說:「你替我留意上方,我得再到前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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