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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五


  「目前,我打算從湖廣北上,可能經河南走潼關,趕回山西故鄉,沿途尋訪。」

  「大哥,我和雲弟與你結伴同行。」皓姑娘不假思索地說。

  「這……這……」

  「你放心,爹離家十六載,即使見面,他也不會認識我們的。」

  「哦!難道說,恩師他老人家不願與家人見面麼?」

  「想當然而已。如果他不是不願見我們,何必離家出走,易名隱身?」

  老夫人接口道:「夏哥兒,皓丫頭所料不差,他之所以離家出走,想來必有難言之隱。如果老身出面,他可能聞風退避。皓丫頭與小雲隨你前往,他既不認識,必無戒心,相見之後,相信兩個孩子可能會撩起他的親情,動懷鄉之思。有你照顧她姐弟,老身十分放心。」

  「小侄一個人比較方便些,這樣吧,奶奶全家同行,小侄仍然單身一個上道,六月初七日午正,在武昌府黃鶴樓相會,小侄必有消息見告。」

  「六月初七……」

  「小侄不敢輕言承諾,屆時如果仍然毫無訊息,小侄只好返回山西故鄉等候了。但小侄自出事之後,至今尚未返家,家中有何變故,吉凶未卜,師父是否能找到小侄藏身之地,不得而知。因此,皓妹和雲弟不宜與小侄同行,以免稽延時日,徒勞無功。家師的為人……」

  他將十二年來,師徒間相處的情形,以及有關師父的言行,有系統地加以說明,以便老夫人瞭解從而猜測師父可能隱身的去向。

  老夫人見他堅決拒絕皓姑娘姐弟同行,心中有數,顯然他還未肯定相信嚴春就是嚴華,心中有所顧忌。既然肯定地相約於六月七日相見,必定他師徒間事先已有默契,絕非像他所說一無所知。老人家知道不可勉強,心中已有計較,點頭道:「這樣也好。那麼,我們就此決定分頭尋訪,明年六月七日於武昌府黃鶴樓下見面。」

  雙方約定後,皓姑娘有點不愉快,正想開口,卻被老奶奶用眼色止住了。

  「小侄準備明晨就道,今晚兩廠的人大概不會前來打擾了,只是仍需小心防範才是。」他岔開話頭說。

  「兩廠的人,已在我們離開賀蘭山時走了。哥兒好好將息,等會兒有事呢。」

  「奶奶,有甚麼事?」他訝然問,意會到又將有事發生了。

  「樓下來了金帶銀劍,要求與大哥見面。」皓姑娘接口答。

  「紫雲娘和織女星午間到來,等你能起來時再見她們。」老夫人心事重重地說。

  「哦!小侄正要找牛嫂呢。」他興奮地說,立即要披衣下床。

  「大哥,你……急也不在一時,你必須好好調養恢復元氣哪!」姑娘不依地叫。

  他呵呵一笑,說:「些少創傷,何足道哉?對不起,我要下床。」

  老夫人只好帶著眾女退入內間,他下床穿著停當,只感到身子有點軟弱,右半身尚有些不適而已。他的身子結實,這點小創傷確是不當回事。

  二樓的客廳中,紫髯翁、破扇、竹簫、黃泉二魔、山海夜叉等老一輩的人,正陪著金帶銀劍客氣地小飲。金帶銀劍的年紀雖小,但在武林中輩分甚高,夠資格和這一群老前輩同起同坐。

  樓上的內廳中,輝老一家子也在商討安平所說的話。輝老的看法,也認為安平並不完全信任他們,江湖鬼域,老成謹慎無可厚非,即使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因此同意乃妻的建議,暗中跟在安平身後留心動靜。

  皓姑娘卻不同意,她認為安平機警絕倫,而且是孤身一人,跟蹤不易,隨時皆可能失去他的蹤跡,跟在後面也許更引起他的疑心,豈不弄巧反拙?

  老夫人拍拍孫女的肩膀,笑道:「傻丫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次跟蹤不會有困難的,他的一舉一動,皆逃不出我們的監視之下?」

  「奶奶,請問為何不會有困難?此至武昌迢迢數千里,為期半載,他並不急於前往,可能在道中趕往他處與爹會合,他孤身一人要擺脫我們易如反掌哩!」小雲接口說難以跟蹤的理由,顯然他與乃姐的看法相同。

  老奶奶慈祥地微笑,有條不紊地說:「不錯,此至武官迢迢數千里,但你們可曾想到?他是個不躁進而十分穩重的人,不會十萬火急地趕路。如以比平常快一倍的腳程計算,此至武昌最少也需五十日左右,即使走南昌改走水路,也得一月左右。這是說,他不會匆匆趕路扔脫我們。再就是根據麥老爺子所探出的消息,游龍劍客絕不肯罷手,可能沿途生事,不惜萬里追蹤候機下手。蟠龍堡的朋友遍天下,消息極為靈通,因此,我們並不用直接跟住夏哥兒,可從蟠龍堡的人身上找他的下落,他豈能輕易扔脫這些江湖人的追蹤?再就是牛郎星已被瘦靈官擄走,夏哥兒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英雄肝膽,兒女情懷,豈會撤下不管?管了之後,豈是短期間便可解決得了的?因此,我們定然助他一臂之力,依然與他同行。想想看,他真正獨自上路的時限又有多少?放心吧!一切有爺爺奶奶安排、你們可以安心等候佳音,多和他親近,也許可從他口中獲得更多的消息哩!」

  清月以往不知乃夫的下落,終年在眉梢眼角掛著淡淡的哀愁,自從得知乃夫健在的消息後,心情開朗了許多,至少從安平口中,知道乃夫仍然健在,心頭大石落地,不由她不往好處想,心情開朗自是意中之事,她臉上有了笑意,向姑娘笑道:「皓兒,這孩子對你爹的真正下落,口風緊著哩!記得在廬山你曾經和他很談得來。他的簫上造詣比你略勝一籌,你何不趁此機會,找你外公討教一兩手,在簫上和他見過高下?這一來,有意無意中向他套口風,保證事半功倍,便利得多哩!」

  「簫,女兒倒不希罕,女兒只想學他擊敗瘦靈官的劍法,他說是自己參悟出來的,他會指點女兒其中秘奧。」皓姑娘很有把握地笑道說。

  「為娘也認為,他會指點你的,甚至不會藏私。」清月怪聲怪調地說,說完粲然一笑,笑得姑娘紅雲上湧,一溜煙逃掉了。

  酒筵上談笑風生,卻因安平的出現氣氛一緊。

  安平向眾人行禮畢,含笑向金帶銀劍招呼,笑道:「兩位兄臺大駕光臨,迎接來遲,恕罪恕罪。別來近月,兩位一向可好?」

  金帶銀劍挽著他在下首落坐,笑道:「老弟,不必挖苦人了,為了柳姑娘的事,幾乎跑壞了我和徐兄的兩條腿,那還會好,想不到北丐這老狐狸如此狡獪,一再引咱們鑽牛角尖,確也令人佩服,不愧稱老江湖,難纏得緊。這次兄弟與徐兄前來拜會,是特地前來請示老弟處治北丐的意見的。」

  「歐兄說是處治北丐?」安平訝然問。

  銀劍徐文點點頭,接口道:「老花子昨天將咱們引往南安府,幾乎上了他的大當,幸而發覺得早一連夜回城向南追蹤,奔波了一夜,今早方在崆峒山大寧村發現他的下落。」

  「徐兄把他們……」

  「他與警幻仙子一起,住在一位姓董的家中,柳姑娘確在那兒。目下咱們已嚴密監視大寧村,但柳姑娘在他們手中,投鼠忌器,咱們不便下手救人,因此,前來找老弟商量,老弟是不是可以跟咱們一同前往下手。」

  安平先不說話,向在座的老前輩先敬酒,然後將柳姑娘的身世和被北丐救的經過說了。最後,他誠懇地敬了金帶銀劍一滿杯,歉然地說:「在玉笥山兄弟一時衝動,說的話十分無禮而難聽,得罪之處,尚請兩位多多包涵。月來兩位風塵僕僕,為柳姑娘的事備極辛勞,在下深感盛情。剛才在下的話,兩位定然瞭解其中的誤會了。因此,北丐與柳姑娘的事,請兩位兄臺就此罷手。柳姑娘的真正仇人鬼眼奪魂已死,她姐弟倆的日後,相信她們自會安排。至於徐兄誤殺五絕刀柳雲的事,固然徐兄在行俠仗義上不無理由,但也不能說毫無非議之處。不客氣地說,徐兄對柳姑娘虧欠甚多,兄弟希望徐兄對柳家姐弟兩人有所補償。」

  銀劍徐文當然自知理屈,苦笑道:「老弟希望兄弟如何補償,只要兄弟力所能及,定然傾力辦到。」

  「今後貴派門人,希能對柳家姐弟多照應。在柳家姐弟方面,殺祖之仇不共戴天,要他們完全放開,事實上不可能,也許會自不量力向徐兄尋釁,萬一有那麼一天,希望徐兄能高抬貴手,讓他們一二,兄弟將感激不盡。同時,兄弟也會在他姐弟倆面前盡力疏導。」

  銀劍徐文舉起酒杯,神色凜然地說:「老弟,兄弟鄭重地答應你,若有絲毫不誠,有如此酒。」他將酒樽放在樓板上,掌收,酒樽立碎。

  金帶歐政吁出一口長氣,苦笑道:「這一來,徐兄,你挑上了萬斤重擔了。」

  「兄弟毫無怨言,決與瘦靈官一決雌雄。」銀劍徐文一字一吐地說,虎目中冷電四射。

  「徐兄與瘦靈官有何過節?」安平惑然問。

  「程炳師徒,已被瘦靈官擄走了。」金帶歐政據實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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