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二一一


  「老兄,李幫主有何把柄落在你的手中?」安平直截了當地問,大大地出乎老賊意料之外。

  蟠天蒼龍果然大吃一驚,囁嚅著說:「這……這個……」

  突如其來的問題提出,直迫要害,令對方防不勝防,一時驚慌失措,來不及應付,也就來不及用詭計掩飾。冷哼一聲,寒影劍光華一閃,「唰」一聲劍尖掠過老賊的臉門,腳下用了兩分勁,冷笑道:「不到黃河心不死,你不招麼?」

  蟠天蒼龍感到鼻尖一涼,有液體突然沿頰流下,同時小腹被踏處重有萬斤,五臟向上體擠湧,痛得他渾身發緊,氣血像要爆出體外,厲叫道:「哎唷!我……我招,我……招。」

  「那就從實招來,在下不想和你勾心鬥角,說!在下等著呢!」

  「我……我……」

  「你說有書信留在親信同伴手中,同伴是誰?」安平厲聲問,所問的問題,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妙著。

  蟠天蒼龍崩潰了。昨晚他和李天虹的對話,並無旁人在場,如不是李天虹洩漏口風,指使安平前來找他迫供,那便是被殺的十五個冤魂復生,說出昨晚他和李天虹的慘絕人寰罪行內情了。人死不能復生,冤魂也不可能出現世間,那麼,定是李天虹打發安平來找他滅口的了。

  「你……你是藍永祥請來殺我滅口的?」他恐怖地叫。

  「這個你別管,快招。」安平若無其事地追問,其實,他心中倒極希望知道誰是藍永祥,但目前他不能問,以免言多必失,反讓老賊摸清自己的底。

  「他有何居心?我已經……」

  安平的劍徐徐拂動,冷笑道:「你不乾脆,皮肉生得賤,不用刑……」

  「我說,我說……槐蔭莊主告訴我,他的真名號叫做藍燕子藍永祥,是八豪十六英中十六英之首,至於為何改名換姓,成了藍箭幫的幫主李天虹,槐蔭莊主也不知其詳,只知他十餘年前的往事,在十六英中,藍燕子是個沒遮奢的豪傑,風流自賞,甚得人緣。至於真的李天虹,卻是個南昌府的富商,家財萬貫,長袖善舞,十餘年前,曾經被江湖朋友光顧過,損失了一筆不小的財寶,之後全家遷往京師,下落不明。」

  「那……他怎知目下的李天虹,是藍燕子藍永祥?」

  「是妙手飛花猜出來的,他與長沙府的大財主于方正,是二十年前的好朋友,于方正排名戊午,即是說,除了幫主與三名副幫主之外,排名是五十五名,地位相當低。但這位於大財主,卻是早年的飛賊鬼影子于三。鬼影子在十年前,曾無意中發現他們的幫主在做案時採花,他在壁縫中看到赤身露體的幫主,胸前刺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藍色燕子,那時,藍燕子在江湖失蹤已有數年,知道他胸前刺了藍燕圖案的人,還不曾聽說過有人知道。同時,藍燕子是個武林中的豪傑,開設粵東嶺南鏢局,買賣並不差,名號相當響亮,豈會做秘密幫會之主?又豈會在做案時採花?因此鬼影子並不知幫主的真正身分。前晚我與妙手飛花和槐蔭莊主談起藍箭幫的事,恰好槐蔭莊主知道藍燕子的胸前,曾經刺有藍色的燕子,我便明白了七分。因此,我先派人下帖,帖後畫了一頭小小的藍燕子,試試他的底細,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所以他才答應夜間接待。那藍燕子早年風流自賞,眼界甚高,說風流二字是抬舉他,其實還不是個好色之徒?鬼影子親見他採花,毫不足怪。在失蹤前,他與武林中以美艷出名的武林英雌,大多有交情,連竹簫老人的愛女雲裳簫史彭清月,他也曾窮追過一陣子,直至竹簫老怪要敲破他的腦袋,他才知難而退,因為不僅竹簫老怪瞧他不起,追雲裳簫史的另一個情敵,是目下的蟠龍堡主青雲居士狄華,狄華曾經揚言,誰敢不要命再追雲裳簫史,他便要殺盡那人的滿門。那時,青雲居士是蟠龍堡的少堡主,不僅師門兄弟眾多,父執輩亦高手甚眾,藍燕子不得不被迫放手。」

  「八豪十六英在江湖中名位,算不了什麼,藍燕子是十六英之首,也只是一個邊地的小鏢局局主,藝業有限,你閣下為何怕他?」安平接口問。

  蟠天蒼龍搖頭苦笑,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藍燕子失蹤將近二十年,二十年歲月漫漫,誰知道他的進境如何?他一手可打出五把飛刀,發時無聲無息,百發百中。昨晚在偌大的客廳中,人聲嘈雜,他居然發現屋外有人入侵,這份功力實足驚人,在下甘拜下風。」

  「你將所疑的事,寫在信上……」

  「不錯,你殺了我,藍燕子的秘密便會公諸天下,藍箭幫也將瓦解,所犯的罪行必會引起白道英雄的公憤。」

  安平一腳將他踢翻出丈外,冷笑道:「你去公諸天下好了,在下給你數三聲送行,再追取你的性命,快逃。」

  「你……」蟠天蒼龍莫名其妙地叫。

  「一!」安平冷叱,神色奇寒。

  蟠天蒼龍混身一震,撒腿狂奔,顧不了身上的痛楚,拼全力逃命。

  「二!」叫聲入耳,他已逃出十餘丈外。

  前面是坡頂的樹林,他在心中暗叫:「菩薩保佑,讓我先一步入林。」

  「三!」叫聲入耳,他一躍入林,老鼠似的鑽走了。

  安平並未追趕,反而向坡下走去。問了半天,問出這些無關宏旨的十餘年前爛賬,他連殺老賊的興趣都消失了,且讓老賊和藍燕子去解決他們的事。

  坡下,雲夢雙姣好奇地向上觀看,相距甚遠,聽不見安平和老賊的對話,只看到老賊如飛逃命,也隱約聽到安平叫出的「一二三」清叱,莫名其妙。

  安平在亂草中找回自己的包裹,泰然地向下走。雙姣七個人目迎他走近,臉上泛現著迷惑的表情。

  「夏爺,你放他走了?」青狐忍不住亮聲問。

  「殺他污我之劍,何必殺他?」安平走近笑答。

  「你不怕縱虎歸山麼?」

  「你叫我殺已失抵抗力的人?自作孽不可活,自會有人收拾他的。姑娘有何見教,可否明示?」

  青狐臉泛紅潮,低下螓首說:「請問夏爺與逸鳳的交情,能否見告?」

  「在下與她是共患難的朋友。」

  「有關逸鳳的底細,夏爺是否願聞?」

  「姑娘有何見告?」

  青狐抬頭瞥了他一眼,粉臉更紅,重新垂下螓首說:「逸鳳看上去年輕,其實已是接近四十歲的人了。」

  「這個在下知道。」

  「當她還是十四五的少女時,曾經……曾經迷戀過一位英俊的男人,為了獲得那位風流種子的歡心,她曾……」

  「姑娘說這些事,不是有傷忠厚麼?」安平不悅地說。

  「妾身並無他意,只想提醒夏爺,她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蕩婦,比妾身姐妹並無不同。一個自小被人遺棄,失意情場的女人,變態在所難免,怨恨主宰了她的心靈,她會利用任何人來發洩恨念,十分可怕。因此,妾不得不請夏爺小心提防,謹防她隱蔽在外表下的毒念。夏爺也許不肯聽妾身的勸告,但請加以思量。言盡於此,後會有期,希自珍重。」

  說完,盈盈行禮,轉身率領著眾人走了。

  「這是個妒心奇重的女人。」安平搖頭自語。

  他不再趕路,決定先找個地方暫住一宵,避開所有追蹤他的人,同時想將參悟的劍法加以修改和記熟,這得花費不少時日。

  第二天,他換了裝,晝伏夜行,不徐不疾地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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