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人影飄搖,眾人紛紛撤走。三個右眼被暗器打瞎的人,連滾帶爬逃出院門,抱頭鼠竄。

  安平向西北角的草叢中掠去,他發覺暗助的人是從那兒發聲的。同時,他聽出叫留下狗腿的人,正是峽江鎮曾和他對掌的年輕人,想找到兩人道謝。

  相距丈餘,兩個灰影像勁矢離弦,破空飛掠,洪鐘似的嗓音震耳:「年青人,好自為之。見機行事,不可逞匹夫之勇。」

  他抱拳欠身行禮相送,朗聲說:「晚輩不敢或忘,援手盛情,晚輩感激不盡。」

  他重新回到廳中,逸鳳已在後堂找到兩枝松明點上,匆匆地說:「此非善地,諸位必須及早離開,以免他們去而復來,趕快拾掇,我帶你們找地方安頓。」

  安平上前行禮道謝,感激地說:「幸得姑娘仗義主持公道,得免此難,銘感五衷。只是,姑娘為了在下之事,與游龍劍客結怨……」

  「夏三東主,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游龍劍客雖則朋友眾多,我並不怕他,他也無奈我何。」逸鳳含笑接口,稍頓惑然問:「奇怪,游龍劍客一生行事,也許狂妄,但絕不會像今晚這般乖戾,平時他為人四海,喜結納天下豪傑,胸懷磊落,仗義疏財肯折節下交,為何今晚如此反常?夏三東主,難道你與五湖浪子真有不解之仇?」

  安平搖頭苦笑,將在廬山的事概略說了,最後說:「不瞞姑娘說,在下至今還弄不清五湖浪子仇視陷害於我的緣故哩!」

  「咦!看樣子,關鍵定在那位皓姑娘身上。」

  「皓姑娘與在下萍水相逢,連姓甚麼在下也毫無所知,五湖浪子叫她彭姑娘,在下連姓也不知道,仇從何結起?」

  「有機會我替你打聽打聽。」

  「多謝姑娘盛情。」

  「你們打算怎樣處治老夫?」縹緲鬼魔叫。

  安平一面替他解綁,一面說:「在下與老前輩無仇無怨,自然放你了。」

  他不但替老魔解綁,還替老魔解穴,接上手足關節。老魔一面活動手腳活血,一面恨恨地說:「王八蛋!看老夫翻你們的龜窩,不宰了你們這些狗東西,老夫豈肯干休?」

  說完,一躍出門,既不道謝,也不向眾人說話,逕自走了。

  徐曼如扶住一名侍女的肩膀,向安平說:「夏爺,妾必須前往與家母會面,就此告辭。大德不言謝,但妾盼望有為夏爺效力的一天。家父與家母在江湖中有不少朋友,他們將以能為夏爺效勞為榮。玉笥山群雄萃聚,各懷機心,如無必要,以離開為上。願多珍重,後會有期。」

  「姑娘受傷甚重,在下送你一程。」安平不放心地說。

  「飛虹尚能照顧我,不勞夏爺奔波了。」姑娘感激地答,然後再向逸鳳道謝,主僕四人帶了侍女的屍體告辭走了。

  「三東主我們走吧。」逸鳳催促安平上路。

  曼如已經走了,安平放了心,笑道:「游龍劍客一群人,已被兩位奇人嚇走,不會轉來生事了,小可打算在這兒暫住一宵,諒也無妨。」

  逸鳳打量一下四周,點頭道:「三東主所料不差,這兒恐怕反而成了安全處所了,我也不打算走了,你佔東,我主婢三人佔西,且暫住一宵。時辰尚早,你我已算是患難之交,何不熄燈細談?」

  不管安平肯不肯,佔住了西壁,以披風代席,倚壁坐下。侍女熄掉松明,在左右安頓。

  安平在東面壁根下坐倒,廳中黑沉沉,脂粉香熏得他有點不自在,但並未能影響他的心情。他一面調息,一面回憶剛才的情景。由游龍劍客的態度看來,顯然他力斃羅氏雙雄重創一指禪的藝業,已鎮住了游龍劍客,對方之所以約地決鬥必定懷有可怕的陰謀。蟠龍堡主在江湖裏朋友眾多,莊中高手如雲,他既然與游龍劍客結下了不解之仇,日後在外行走,必定步步生險,阻難重重。如不小心在意,可能埋骨他鄉。思前想後,他感到憂心忡忡,深感江湖鬼蜮,確是可怕。

  「走一趟廬山,惹上滿身是非,真是從何說起?」他心中苦笑自問,感慨萬千。

  黑暗中,傳來逸鳳俏巧的笑聲,在對面向他笑問:「夏三東主,這次你來到玉笥山,有什麼打算?」

  他不能將峽江鎮的事說出,不想將要找承天宮老道晦氣的事公開,更不願將想暗助銀漢雙星的事剖白,只好支吾其詞地答:「小可想前來見識見識,並無他意。」

  「三東主,你言不由衷。」

  「小可……」

  「你想前來找三廠走狗晦氣,是麼?」

  他乘機推諉,笑道:「姑娘冰雪聰明一猜便著。」

  「還有別的麼?」

  「有,希望能打聽警幻仙子的下落。」

  逸鳳沉默許久,黑暗中看不見她的神色,久久方反問:「找她有何貴幹?」

  「姑娘與警幻仙子是否有交情?」

  「你不知道我和她的事?」

  「小可對江湖事陌生得緊,可說一無所知。」

  「哦!我明白了,你找她的用意是……」

  「在下意欲向仙子打聽一些小事。」

  「能說來聽聽麼?」

  「對不起,小可必須先知道朱姑娘與警幻仙子的交情。」

  「多年前,我與她小有交情,後來意見不合小有芥蒂,多年不相聞問了。」

  「小可想向她問敝店九江分號,被人盜去名單的事。」

  「難道說,這事與她有關?」

  「真相未明之前,小可不能胡亂加人於罪,只想問問而已,是否與她有關,尚需時日慢慢查明。」

  「哦!你想知道她的下落麼?」

  「姑娘如果知道,尚望見告,感激不盡。」

  「她目前藏身在贛州府南的崆峒,你如果想找她,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怎樣去找她,在此,我是領你前在找她的最佳人選。」

  安平大喜過望,興奮地說:「如蒙姑娘相助,感銘五衷。」

  「帶你前往無妨,反正我也得往前走,但我有條件。」

  「姑娘請明示,小可如能辦到,敢不如命?」

  「其一,必須等玉笥山事了之後,我不願放過這次機會。」

  「朱姑娘,這並不算是條件哪!」安平笑答。

  「其二,沿途你我分道而行,如須見面,我自會找你,在府城會合之前,除非我找你,任何時候你皆不許找我。」

  「小可必能遵守。」

  「其三,我只能秘密帶你前往,因為我不能出面。僅此三事,希望切實遵守,並代守秘,不然恕我不別而行。」

  「姑娘請放心,小可絕不會令姑娘為難。」

  「我有何為難?」逸鳳急問,從聲音中可聽出不悅和驚訝的感情,顯然在生氣了。

  安平一怔,隨即泰然地說:「姑娘與警幻仙子雖互有芥蒂,但總是早年的朋友,如果小可口風不緊,豈不讓人見怪姑娘麼?」

  「你知道就成。」逸鳳悻悻地答,不再說話。

  安平有點僵,也就不再做聲,開始行功,廳中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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