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灰髮老道叫了一聲「無量壽佛」,振衣起立。

  坐在橫枝上的勁裝大漢一躍下地,挪了挪背上的單刀。

  抱膝假寐的大漢徐徐起立,冷哼了一聲。

  氣氛緊張,他知道將有不平常的事要發生了,硬著頭皮扳鞍下馬,牽著座騎到了一株柳樹下,搭上韁繩,取下頭上的遮陽帽掛在判官頭上,倚樹而立靜觀其變。

  五位少女蓮步輕移,緩緩進入廣場中心。中間鵝蛋臉少女抬頭注視著日影,再泰然舉目四顧,然後平靜地問:「靈石高壁嶺韓信墓與會的人,似乎並未遵示到來,難道說,有人膽敢擅自渡河了麼?」

  中年和尚挪了挪方便鏟,懶洋洋地說:「阿彌陀佛!廬山幻海山莊警幻仙子門下施主的金諭傳下,誰敢擅自渡河?」

  「那麼,大悲尊者和入雲龍金老兒,還有北丐韓浩師徒,他們為何不來?」

  「大悲法兄有事至靈石縣北的清涼寺訪友,他自願放棄取丹的機會,所以不來了。入雲龍金老施主據貧僧所知,他在昨日啟程南下霍州,無意於會,甘願棄權。至於北丐韓施主嘛,貧僧自韓信墓分手之後,再未發現他師徒四人的下落。」

  「還有一個人沒來。」中年老道若無其事地接口。

  涼亭中的一名壯漢大環眼一翻,用暴雷似的嗓音叫:「鬼道人絕不會挾著尾巴逃回夷陵州三聖宮,八成兒他已經過了河,到王同里蕭家搶先下手去了。」

  少女的鳳目中泛起笑意,說:「諸位幸而不會私自前往,不然……」

  她的語音一頓,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地。大漢果然不耐,迫不及待地問:「姑娘,不然又待如何。」

  「敝師姐已經在王同里遼壁寨恭候,私自前往者,格殺勿論。」

  先前向夏安平挑釁的灰袍人,卻反常地平靜下來,謹慎地問:「李姑娘,敝兄弟對此事甚感不解。可否加以解釋?」

  「砥柱山雙雄有事動問,定不等閒。週二爺有何疑問。但請提出。」李姑娘和氣地答。

  「既然李姑娘的師姐已經先期前往,不消說,取百靈神丹該如探囊取物,為何卻約定咱們在這兒火拼?請教姑娘有何用意?」

  「幻海山莊的人,言出必行,行必守信,百靈子即然留下兩瓶神丹,而且在韓信墓截獲了下書人也並非本姑娘之功,因此,本姑娘不想獨吞,那麼,另一瓶只好並由諸位決定得主誰屬了。」

  「如此說來,幻海山莊的人,果然夠道義,名不虛傳。」

  「哈哈哈哈!」和尚仰天狂笑,笑完說:「女檀樾,我大慈和尚從不相信目下的江湖中仍有道義二字。」

  「依大師之見,又待如何?」李姑娘冷冷地問。

  「如果女檀樾心存道義,何用約定咱們在綿西渡口以火拚方式決定得主?先期派人過河控制渡船,更由姑娘的大師姐在遼壁寨埋伏,正所謂司馬昭之心,你騙得了誰?」

  「你如果不信任本姑娘,何不退出。」李姑娘冷冷地說。

  「但貧僧心有所不甘。」

  「大師的意思是……」

  「貧僧自不量力,倒想領教一下姑娘的藝業是否夠資格指使咱們這些江湖人。至於神丹之事,貧僧倒不在乎是否能夠到手。」

  「那你為何不趕快動手?」

  「急也不在一時,貧僧必須等群雄決定另一瓶神丹得主之後,再領教姑娘的幻海山莊絕學。」大慈和尚不溫不火地說完,放下方便鏟在原地躺下了。

  亭中的兩大漢大踏步進入廣場。走在右首的人大吼道:「咱們華山雙彪是個粗人,沒有諸位聰明,只知幻海山莊的姑娘們在江湖中名號響亮,千金一諾。因此,我劉彪對李姑娘的安排深信不疑。咱們兄弟不遠千里而來,只為了討兩顆神丹救朋友的性命,為朋友兩肋插刀,志在必得。因此,劉某認為不必多廢話了,手底下見真章,看誰是另一瓶神丹的得主。那些自以為工於心計,心存疑義的人,如不是別有用心,就是貪生怕死之輩,盡可及早退出,不必在這兒丟人現眼。」

  左面的大漢倏然拔出厚背單刀,大叫道:「劉兄弟說得不錯,不必浪費口舌了。我楊彪第一個下場,輸了立即依約退出,誰先下場賜教?」

  砥柱山雙雄緩緩並肩而出,曾向夏安平挑釁的周二爺拔劍出鞘,冷笑道:「我快劍周凱亦有同感。楊兄,咱們倆先分高下,看誰獲得決勝權。」

  楊兄一躍而上,扭頭向李姑娘叫:「李姑娘請監場。」

  快劍周凱陰森森地說:「楊兄,用不著監場了。」

  「什麼?你老兄的意思是……」楊彪訝然問。

  「很簡單,咱們下手不容情。」

  「廢話,在韓信墓大夥兒議定,點到即止,你……」

  「周某絕不廢話,刀劍無眼,同時。出手後聲譽攸關。誰肯在不受傷之前自承失敗?所以周某絕無虛言。當然啦!如果閣下有臉認栽,在下也不為已甚。請啦!」

  楊彪暴眼環睜,狠狠地瞪住比他矮一個頭的周凱,久久方沉靜地說:「在下明白了,原來你早有打算,難怪在韓信墓動手時,第一個提出改期解決的人是你,先到達渡口的人也是你,所以提出拚命的人也是你了。」

  「你的意思是指……」

  「姓周的,楊某並不笨。你之所以提出改期解決,是因為你知道那時人孤勢單,助拳的朋友未能及時趕來。所以用緩兵之計拖延至今。如果楊某所料不差,你的朋友定然已經趕來了,是不是?」

  李姑娘一聲朗笑,接口道:「楊爺,你並不笨,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砥柱山雙雄那天因人手不夠而用緩兵之計,本姑娘同樣也是因為人手不足而將計就計應允改期。目下砥柱雙雄的大批爪牙已經在此地設下埋伏,因此食言推翻前議,並不足怪。」

  周凱桀桀狂笑,得意地說:「李姑娘,你即然已經猜出周某的底細,卻不能及時防範,仍然以五個女人前來與會,豈不失策?」

  李姑娘舉目四顧,笑道:「周爺請放心,別忘了河對岸尚有本姑娘的人。」

  「哈哈!她們只能隔岸觀火,無法前來助你的。砥柱山雄峙大河中流,水上豪傑多如過江之鯽,如果讓姑娘的人過河,砥柱雙雄還用在江湖上道字號麼?請向上游瞧瞧順流而下的木排上有些什麼?」

  上游的山嘴那一邊,接二連三飄出四艘本排,每艘木排上站著八名赤著上身的雄壯大漢,另兩人控槳,緩緩在河濱划動,徐徐向下飄浮。

  「水上英雄能阻止河對岸的人,但尊駕卻無法應付本姑娘的劍,不錯吧?」李姑娘毫無所懼地說。

  周凱又發出一陣刺耳狂笑,叫道:「赤髮靈官許兄,你是否願和周某聯手?」

  先前坐在橫枝上,目前已躍至地面的背單刀大漢怪眼一翻,獰笑道:「不錯,只要周兄分給兄弟幾顆神丹。」

  「出山虎沈兄,尊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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