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嘯荒原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他已決定了行程,如果岢嵐州沒有消息,便折回從偏頭關出塞直入大道追尋草原黑龍這個女妖賊。

  這期間,惠寧(上官罡)老和尚正徘徊在河套附近二千里大雪荒原之間。

  同一期間,祝永春正逃出北人的魔掌,在鹽海子一帶流亡,逃避了北人的追捕,饑寒交迫,受盡艱辛。

  而在伊金霍洛一帶,草原黑龍單槍匹馬,瘋狂的奔馳,要尋逃脫了的祝永春。

  在陝西延綏府,馬拉葛的大軍,冒著漫天大雪,瘋狂地展開全境總攻,延綏的都指揮檢事許將軍許寧,正率領官兵拚命苦戰,這一次,沙漠十猛獸皆未參加,他們是滿都魯的人,不受任何人節制與管束的。

  中原就在這烽火漫天中,踏入了危機四伏的荒原。

  天黑了,夜幕緩緩下降,大雪荒原一望無涯,沒有任何堡寨可以讓他避避風雪,他找到了一片丘陵地,一道陡峭的山溝,不錯!這兒是能避風雪之所。

  他將馬兒塞入山溝壁一座洞窖中,解下馬包上的一袋豆子,讓馬兒吃個飽,自己撐開一個羊皮袋在窰口背風處躲入袋中,下身用雪蓋上,躺下了。

  他還未入睡,抬頭仰望黑沉如鉛的天空,淒然輕呼:「爹,你在那兒,原兒來了,但不知何日才能相逢。天呀!蒼天,你何必如此殘酷!」

  他感到熱淚盈眶,掛下了耳邊,即變成冷冰冰的雪流,不片刻便成了冰塊。

  驀地,只覺一道長約丈餘的白虹,從西南地平線上沖霄直上,夭矯再三,消失在蒼穹之中,遠遠地,似乎在虎虎寒風中,傳來了隱隱雷聲,但不是雷,難以分辨是什麼聲音。

  「是彗星,哦!邊地風雲日緊,生靈塗炭,哎!」他喃喃自語,開始縮入袋中安然入睡。

  同一期間,在代州西南溝注山麓一間土屋中,太行山主和一群兇魔,正在屋中計議,屋外,有兩名小賊放哨,白虹在西南地平線夭矯上升,一名小賊脫口叫。「咦!真有劍氣出現,今晚不是小年夜麼?對啦!」

  屋中一亂,人群湧出,太行山主的身邊,赫然站著被笑判官放走的大漢。

  「賢弟,你們所說的劍氣,就是這樣的麼。」

  「是的,大哥,今年夏初出現之時,光芒略為微弱,距今整整半年。」

  「可曾找到出沒之處。」

  「據二哥說,可能在靜樂西南。」

  「唔!咱們到靜樂附近去等,等過幾天正月立春甲子日,劍氣必定再起!如果是藏珍寶氣,也必在埋藏之處發光,你可前往通知二弟,讓他設法引走來踩探的人,尤其在立春前數日,不可令人接近岢嵐州和嵐縣一帶!」

  「大哥,不是在靜樂附近麼?」

  「不會在靜樂左近,更遠些,還有,各地武林高手也在陸續聞風趕來,可叫二弟暗中使喚已經到來的七名猛獸,與先到的好友們,將他們一一宰了,免礙手腳。」

  「夜遊鷹與六盤人屠等人呢?」

  太行山主眼中兇光一閃,沉聲道:「一視同仁!」

  「他們功力了得哩!」

  「沒什麼,明槍容易躲,暗劍實難防,盡可能下手!」

  「萬一洩漏行藏……」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群起而攻!」

  「小弟明日啟程。」

  「告訴二弟,本山的兄弟,即日起遍佈左近山區,各守地段,等候寶光出現,注意聯繫,用胡哨傳訊。」

  「大哥,在大同射殺小弟十四名好手的少年人,十分了得,神箭驚人,如果他來了,叫兄弟們千萬小心。」

  「一個人成得了什麼事,三弟,你太過慮了,即使是滿都魯派上三五萬人前來,我們也不見得怕他。」

  眾人回到土屋,第二天,他們分頭啟程,太行山主派手下撲奔西南而去。

  四面八方有人向這一帶匯聚,分五處重要路口進入,北面入太原府,東面是折州和太原府,西南是汾州,南面是從離石西面青龍渡,越黃河而來的。

  真正到來的人事實上並不多,真正多的是太行山主的手下爪牙,這兒是西北邊荒,劍氣出現為期不久,聞風前來尋寶的人畢竟不多,但前來的都是識寶之人。

  天亮了,雪也小了,看樣子,這兩天雪會止住了,今年這場大雪,拖得不久,但夠大的,當然也夠冷。

  一早,中原驅馬向西南躦趕,昨日走了一天,還沒離開這一帶丘陵高原。

  近午時分,遠遠看到一座平頂小山,山下有兩座土房,孤零零地座落在白雪茫茫之中,看去顯得極為蒼涼古樸,屋後一叢叢古林,全被白雪掛滿枝頭。

  「有人家了,我得前往打聽打聽。」他自言自語,策馬向土屋走去。

  他人地生疏,唯一的線索是找人詢問,發現有住屋,定然找得到人,他心中大喜。將近土屋,相距還有兩里地,驀地,他勒住了韁,側耳傾聽。

  在虎虎罡風銳耳中,他清晰地聽到一聲淒厲地慘叫,但仔細傾聽,卻又一無所聞,再聽,仍是颯颯風聲。

  「咦!怪事!我的耳朵不管用了?」他喃喃自語。

  西北風勁烈,他所處的方向是東北,按理確是不易聽到下風的聲音,但他素又自信,對自己的耳力絕不懷疑,所聽到的人聲是那麼清晰,怎會是耳朵不管用?

  「走!去看看!也許慘叫聲是從土屋裏傳出來,他們有人需要援手呢。」他向自己說。

  他一抖韁繩,馬踩著輕快的腳步,向前小土屋奔馳,走了不下百十步,他又勒住了韁繩。

  「哎……」慘叫聲又起,淒厲抖切,令人毛骨悚然,尾音像是不長,所以片刻即又寂然,聽方向確是在土屋附近,也好像在土屋後雪覆古林中發出。

  他心中怦然,忖道:「確實有人受難,慘叫之聲動人心弦,我怎能不管?走!」但心中另有一意念向他發出了警告,似乎在叫:「不成!你有大事在身,這裏是罪惡的原野,不是好去處,定然是賊梟們在作孽,也許是在自相殘殺,你不能多管些閒事,誤了自己的大事,去不得的,還是不去的好。」

  他將馬頭兜向南,決定不再管閒事,走了三五十步,他再站住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管閒事,但他的俠義心卻又策動著他去管,你怎能視同無睹,見死不救?

  心中思量再三,一再權衡,正捉摸不定,突然慘叫聲又起,這次的叫聲十分刺耳,令人毛髮直豎三分。

  「我怎能不管?何以為人?管定了!」他喃喃自語,語音極為有力。

  他舉目向土屋看去,雪小了,像一陣稀薄的霧,緩緩隨風飄舞,可以清晰地看清緊閉的木門,在家鄉,如果開始下雪,定然在一兩天內止雪,甚至放晴,他似乎感到,眼前已經清明,也似乎覺得他正以英雄姿態,破門而入拯救瀕死的弱者。

  他不再猶豫,策馬向土屋狂奔而去,接近至半里地,便向屋右繞去。

  他極為小心,不走正門,因為正門左右有兩個小窗,雖關得死緊,也許會在縫隙中瞧見外面的動靜。

  其實是他多慮了,北方的土屋,入冬時門窗便早已弄妥,不容許有一絲寒風吹入,不然怎受得了,光是木門窗還不行,還得加上厚厚的棉毯,方能將冷氣寒風堵死在屋外,在門窗內不可能看到屋外的景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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