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嘯荒原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
中原側向而坐,不經意地轉首一瞥,慌忙將頭轉過,只覺心中怦然而動,心說:「哦!這一雙小丫頭好美!」 男女之間,一個緣字似乎主宰了一切,有些人會一見鍾情,有些人經過長久的接觸交往,方能產生愛念,有些即使將他們放在一張床上,也不會撩起愛意,甚至還互相怨恨厭惡。 祝中原自闖蕩江湖以來,第一個闖入生活領域的女孩子是趙(秦)鳳珠。他對她,有三分愛意,卻有七分害怕,這怕的原因並不是她本身,而是她母女倆在江湖上的名聲,令他深懷戒心,但他仍承認她是可愛的人。 第二個女孩子是易香君,她無理取鬧,有點潑辣任性,他不僅怕她,而且有三分厭惡。怕,不是無法克服的困難,如果厭惡,那就無法挽回,無法挽救了。 第三第四是臨江園的吳筱蘅和王秀春,他對這兩個一無好感,吳筱蘅在蛇山救了自己的命,他存有感恩之心,慢慢將恨念沖淡了,但對王秀春,他卻厭惡到極點。 至於小時的遊伴(胡)文燕,他還無法分辨他自己感情,他可確定知道愛是不可能發生的,但恨卻也既無從生起。 在這短短的一瞥間,他心中如觸電,被進來的兩個女孩子震動了心中神秘的琴弦,發生了神秘的反應。 他一見鍾情了,雖然他僅僅十五歲,還不知情為何物,愛為何物。 當男人發現他鍾情的對象時,在正常狀態下,有兩種常見的,一是目不轉瞬,貪婪的盯著她;一是沒有勇氣而又想,只用心思揣測她的一舉一動。中原是後一種,他俊臉一紅,急急轉過臉,心中怦然而動,沒有來由的感到心潮一陣洶湧。 那兩個女孩子確實美,但不一定能勝過秦鳳珠,粉面桃腮,瓊鼻如玉雕,櫻唇白齒,難得的是她有一對遠山柳眉,和那雙深潭也似而又散發出溫柔可親的柔和眼神,這種美中含有高貴的氣質,與恬靜的風華,令人發生景慕,而不敢褻瀆。 有些女子,感到她是賢妻良母可以令人心田寧靜的似小母親,有些女人卻憑空生出非分之想,血脈擴張,像一團烈火,令人不能不生出想玩的念頭;另一些女人,卻像一頭餓狼,令人心驚膽跳,拔腿而走;還有另一種女人,像是自天降下似的,偶謫塵寰的神仙嫦娥,高不可攀,令凡夫俗子自慚形穢。 這兩個女人,四不像,不是母、火、狼、神,她們是另一種奇特的形態,介於母神之間,卻又有些少見火味。 兩女一進門,整個廳中一靜,掌櫃的傻了,伙計也傻了眼啦,這個破落的荒村野店,八輩子也沒有這種高貴的女客光臨過,天!莫不是狐仙顯聖,找苦哈哈們開心來了,那就麻煩得緊。 兩大漢張口結舌,直掉口水,瞪大了大環眼,想找碗酒將兩丫頭送往肚中哩。 中原是唯一沒有看著她們的人。中原吃相文雅了許多,肚子再餓,也不能在高貴女人面前狼吞虎嚥失禮呀! 但是他的心也在怦怦猛跳,確實想多多看她們一眼,可是,他卻沒有多看一眼的勇氣。他怯弱,也自卑,心中在渴望,表面上卻在退縮。 兩位姑娘脫下了披風,一個年長些的嬌媚地說:「小姐,這店中怎能歇息?還是……」 小姐甜甜一笑,俏生生地說:「美瑜,出門人那管得了,媽說過在這兒相候,前面已沒有歇息之處了。」 美瑜可能是侍女,因為她梳的是高頂髻,約有二九的年華,雖則穿著打扮相同,但聽口氣便知兩人定然是主婢關係,不但主美婢也美,不分軒輊。 小姐頭上梳了三丫髻,那是待字閨中少女的標誌,看年紀,剛過十五六,身材相當高,約有五尺半左右。可惜,一身貂裘掩住了她們的渾身曲線,不然,定然令人激賞的。神安排了她們的絕代花容,當絕不會吝惜天賦與她們一身美妙的身材。 美瑜,名字怪美的,中原心中暗叫:「瑜,是光彩的美玉,果然比花更解語,比玉玉生香,名副其實。哦!該死!我怎麼輕薄起來了。」他感到渾身一陣燥熱,忙塞入一大塊羊肉入口,掩住了窘態。 美瑜轉首向呆在一旁的店伙,用銀鈴似的甜嗓說:「店家,怎麼不來招呼我們?」 第一個神魂入竅的是掌櫃,他大叫:「小狗子,你是死人,快請兩位姑娘入座。」 第二三個神魄入竅的是兩個剽悍大漢,一個拍案,一個站起,先前向中原找岔的大漢咧著嘴,怪叫道:「這小子迷啦!忘了招呼天仙美女光臨你鳥店,豈有此理?太不像話!」 他的話夠粗野,美瑜登時臉色一變,小姐淡淡一笑,輕牽她的衣袖,方把美瑜壓住,不讓他發作出來。 小二哥嚇了一大跳,滿臉堆笑向前哈腰,囁嚅著說:「小店簡陋,兩位仙子……」 「去!你胡說什麼?」美瑜薄嗔地阻止他發話。 小二一副縮脖子,說:「兩位姑娘休怪,請!請!」他向裏面一座頭伸手。 大漢怪眼一翻,將椅兒喝開,叫道:「小子,怎不將姑娘往這兒引?」他指著身側的食案。 美瑜再也忍不住了,柳眉一軒,冷笑道:「這位爺敢情是發瘋了?好沒道理。」 好一面說,鳳目突然射出一道冷冷神光,一閃即沒,如同利矢可透肺腑。 大漢心中一怔,心說:「咦!這丫頭的眼神好凌厲。」但他口中卻發不話來。 兩位姑娘在緊靠中原的食桌旁入座,四張食桌已有三桌坐滿人啦!中原心中立時緊張起來,有點坐立不安,幽香中人欲醉,心中跳得更兇,目光不敢亂瞟,十分彆扭。 兩人落座,小姐含笑向店伙說:「店家,請替我們泡一壺好茶,借貴店等候伴當。」 「小的理會得。」店伙應喏著自去了。 兩女擱下了披風,打量坐中的食客,第一眼便瞥向祝中原,可以看到他的側面,他正文雅地進食,目不旁視。 兩女打量中原,由於他不敢向兩女注視,自也不知兩女會看他,他不敢,兩女可以更放膽看他。 兩女如果不看,萬事皆休,這下禍事來了。 兩大漢可能是鬼迷心竅,只感到臉上無光。小丫頭大是看上了小白臉,在眉來眼去了。 「叭」一聲暴響,一名大漢一掌拍在桌上,向店伙叫:「喂!給咱們換桌。」 另一名站起來了,一步步向中原的食桌,手中還端了碗酒,陰沉沉地往中原身側一站,獰笑著道:「小子,你吃飽了麼?」 中原莫名其妙,抬頭問:「兄台有何見教?」 「我問你吃飽了沒有……」 「還得一會兒。」 「你這小子食量真大,吃了一盤十隻饃饃,加上一燒羊肉,一大碗原汁牛肉場,天!老母豬也吃不了那麼多。」 「兄台,咱們素昧平生,何必損人?」中原正色答。 「喝!你小子好不識抬舉,我太原二煞孟大爺說的是實話,你不高興?哼!剛才大爺說你不是酒客,看你頰旁有隱約的酒渦兒,怎是不會喝酒?來,大爺敬你一碗。」 「小可確是……」中原急急推辭,仍不知大漢在不懷好意。 「你喝是不喝?」大漢沉聲叫,碗已伸至面前。 中原仍能忍耐,對大漢的無禮不在乎:說:「小可確是不會喝,兄台好意……」 「你喝是不喝?」大漢聲色俱厲,咄咄迫人。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