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嘯荒原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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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兩人像兩隻夜梟,從左側林上飛掠,時飛時停,盯著入林的小黑影。 中原攀樹撥草向西走,他要離開鬥場,愈遠愈好,樹枝的響聲清晰,極易追尋! 鬥場中,這時情勢大亂,叫嘯聲大起,有人叫:「諸位,咱們枉死了許多朋友,真不值得,祝中原的話有道理,咱們先看劍。」 「先看劍,對!」叫聲暴起。 「對,先看劍!」一起百和,群情洶洶! 「咱們受騙了,看劍再說。」叫聲愈來愈大! 六盤人屠橫杖大吼道:「亂!亂個鳥!你們聽那小狗的廢話,莫名其妙。」 「廢話也好,真話也好,咱們要先看劍,打開石匣!」是血手神魔在叫。 「你也起哄?」六盤人屠沉聲問。 「不是起哄,理該如此。」 「那就讓老夫帶走。」 「你敢?咱們亦不是省油之燈,誰要擅動,咱們要全力斃了他。」 「咱們動手!」有人大叫。 「先宰這兇魔,動手!」有人大吼。 天機一劍突然大聲叫道:「諸位先靜靜,誰說不肯,咱們便全力對付他。」 夜遊鷹左手徐動,白衣狂生厲聲道:「姓李的,你的飛虹匕沒有多少把,也不是武林的無敵暗器,只是奇毒嚇人而已,眾怒難犯,你要妄動,將骨肉化泥,不信你試試?」 「別和他廢話,先宰了他,讓我的霹靂毒火彈先對付他,教他化為飛灰。」北面一個矮小老人在叫。 六盤人屠吃一驚,退出兩步,大喝道:「誰啟匣?讓你們看。」 白衣狂生道:「承影劍乃是千古神刃,不為任何外物所毀,誰的兵刃重?就請出來擊碎此匣?」 眾人四面戒備,準備搶劍,一個黑衣大漢手提一把開山巨斧,趨前說:「讓在下一試。」噹一聲巨響,火花四迸,巨斧震起老高,匣地陷入地中尺餘,他用斧將匣挑出,只看見有一道斧痕,深約五分,搖頭道:「不成,果然不是石匣,而是九合白金所鑄。」說完,逕自退下了。 連試五人,皆未能將匣擊破,先前發話的矮小老人緩緩上前,說:「讓老夫一試,我不信匣兒會是萬年鋼母。」 他在百寶囊中取出十枚雞卵大的朱紅色圓形物,擺在匣兒的一端,擺至第九顆,他突然冷哼一聲抬起頭。 夜遊鷹正緩緩向後退,左手提至腰帶上。 矮老頭兒掌心扣了兩枚紅色彈丸,比擬著夜遊鷹,用冷冰的聲音說:「姓李的,你少在我雷火神叟張岳面前搗鬼,我一顆霹靂火彈,足可教你死一萬次,你快放下你的手。」 夜遊鷹手慢慢放回原位,寒著面說:「姓張的,你是向李某挑戰?」 「是你找我,否認也無用,老夫橫行江湖近一甲子,什麼場面和詭計沒見過?哼!你的飛虹匕確是算不了什麼?要暗算老夫你是做夢。」 他將彈丸全擺上,退後丈餘說:「諸位請退出這五丈外愈遠愈好,誰要不怕死,不退也無不可。」 眾人紛紛後撤,他掌心扣了一枚彈丸,緩緩退到三丈外,突然大喝道:「快退!」喝聲中,彈丸出手,他也向後反飛,退出三丈外,仍向後撤。 同一瞬間,六盤人屠、赤色山魈、王大榮、夜遊鷹等群惡賊,向後面林中飛撤,頭也不回,去勢奇急! 「轟」一聲巨響,天動地搖,青綠色的流火八方飛射,整個鬥場方圓三五里,全被綠白色的光芒映罩,熱流蕩漾,附近丈內,枯草被引燃。 「追!惡賊們走了,不斃了他們,怎消心頭之恨?!」血手神魔怒叫。 「咱們受騙了,追!」白衣狂生厲吼! 眾人在怒叫如雷,紛紛繞過火場,向東狂追,像一群瘋虎。 有些貪心的人不死心,找樹枝撲滅烈火,走到匣邊細看,那兒有一個大坑,坑中有半截斷匣,是實心的,那有寶劍的形影。 中原聰明絕頂,在他準備用石匣迎擊一枝花時,便知匣中有異,他雙手有五六百斤神力,如果是空匣,怎會如此沉重?再加上那一掌,他已了然於胸。 在群雄聆聽六盤人屠的高論時,他雖向後走,但耳中聽得真切,他想起那晚在臨江園中,安鈞所說有關承影劍的事,已明白了七分,安鈞人確是不太壞,還有良心,念在救他性命的情義,力阻兩人參與此會,並請兩人在外圍戒備,顯然他亦略知內情兇險,但他並不知是否真有寶劍,故想拉攏中原和海文作為外援,中原思前想後,便斷定這是一件歹毒的陰謀。匣中不會有寶劍。 另一件事實更令他確信不疑,支持著他的想法,那就是他剛逃抵蛇山南麓時,明明聽到慘號聲發自東面蛇尾,為何夜遊鷹搶得劍匣,不向武昌城內逃,反而落荒而走?真正可以逃生之處,該是市區,可穿房入屋匿伏,落荒,定然是想引人一決,像他自己,就是忍無可忍,將五名大漢引出城外,就是想和他們一拚,不然在城內他不會由屋頂飛越,自暴形跡。 他不忍見這一群蠢材再血濺蛇山,所以立予點破,因此一來,揭穿了暗中主持者的陰謀,救了不少高手,替武林留了一分元氣! 但他自己卻要死了,雖然他不想死,不願死,他還年輕,有大事待辦,他還沒有走完生命的旅程,世上還有他留戀的事物。 群雄往東追,他向西走,雙方距離越拉越遠,誰也沒有注意這個正走向死亡的少年,一個微不足道從未為人所知的陌生人,但他的名字「祝中原」,卻在武林中流傳。 ▼第八章 奇遇 殘月已落下山去了,黑暗籠罩著大地,還有一個時辰天明,當朝陽升起之時,人間將沒有他這個人了,他將成了一具僵屍,永別了人間。 急急而來的嬌小黑影,這時已經看到了他的踉蹌背影,身形加快。向他搶去。 他被樹根一絆,「噗」一聲撲倒,但他仍掙扎著坐起,倚坐在一株樹根下牙齒顫抖著,用極微弱的喉音說:「啊!好冷……冷啊!我……我不行了,夙願未……酬,我……我是含恨而……而終……的。」 說完,長嘆一聲,人向下滑,閉上了雙目。 在遙遠的邊塞外,八月天已經開始下雪了,一個臉貌清癯的枯瘦老和尚,正支著一把方便鏟,冒著罡風大雪,向西又向西,在一望無涯的白雪草原中踽踽而行,是那麼孤零,那麼淒涼,他正是奔走了五年,在向西北尋蹤問跡的武林浪子上官罡,目前的佛號是惠寧,憑數年來的忘年交情,他毅然走上了尋找祝永春的茫茫征程,這份情義,足可驚天地而泣鬼神,在世情日薄的莽莽紅塵中,委實太難得太難得了啊! 在武崗州紫陽山千尋石室秘窟之中,佛堂中一燈如豆,香煙裊裊,淡煙繚繞中,祝娘子正虔誠地讚誦大悲咒,為丈夫祝福,為兒子祝福,也禱告佛祖庇佑恩公惠寧大師。 祝永春呢?他正處身在大雪荒原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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