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嘯荒原 | 上頁 下頁
二一


  這兒是佛堂,設有木凳蒲團拜座,老和尚就蒲團坐了,先向祝娘子祝賀一番,再聽取中原陷身古窟的經過。

  他靜靜地聽完,最後說:「孩子,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玄陰書生雖名列兩邪之一,其實正好相反,只不過他才華過人,平生不結交俗流,而且嫉惡如仇,路見不平必將對方置之死地而後已,因之得罪了不少人,被人名為邪道。你能拜他為師,這是你的緣分。明晚,可帶我前往拜會,我和他也是舊交,多年久違了。其次,宮老兒不是姓宮,他正是中原雙俠的老大,武林浪子上官罡,他已正式剃度,佛名是惠寧。他的師弟笑閻羅甘弘,已與兩正之首笑判官花雲結盟暗中胡為,所以他傷心之餘遠走他鄉,眼不見為淨,日後有機會,你該盡力替他化解,拯甘弘跳出是非場。你有心萬里迢迢出塞尋父,孝感定可動天,老衲預祝你成功,令堂之事,你大可放心,雯姑娘已隨我學藝,行將有成,這石窟內的道路她已摸清,即使老衲應佛祖之召西返靈山,她亦可當大任,只是你年事過輕,一生足跡未離紫陽山,今後切記你師父的話,多向忍字下功夫,必可履險如夷。」

  「原兒定然永銘在心」中原虔誠地答。

  「還有,宋五湖那兒,最好暫時不去為妙。」

  「原兒絕不放過那人面獸心的畜生。」中原咬牙切齒在叫。

  惠安大師說:「其一,日後你爹爹回家,必須要仗他在衙門裏周全,如果他繼續唆使王府的人向你爹為難,平崗村將永無寧日,其二,他已知罪惡滔天,去歲浪跡江湖一年,已請來不少可怕的兇魔,勢力龐大,不可輕侮。別說是你,即使是他師兄閃電手親來,也討不了好去。」

  「那不是便宜了那惡賊了嗎?」

  「不然,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遲來,日後你功力到家,再制他於死命並未為晚。天快亮了,老衲須行早課,明晚再見。」

  老和尚起身告辭,出洞別去。

  晃眼七月中旬已到,這期間,母子姐弟樂聚天倫,並也準備好了行裝。

  為免麻煩,老和尚夜入州衙,盜來了十來張空白路引,以便通行無阻。同時給了他一把防身小劍,告訴他非必要不可帶劍,免得引起麻煩,最好能以平民身分平安到達邊塞,免生無謂閒氣,阻滯了行程。

  八月十五夜,拜祭了祖先,背起了包裹,母子兩含淚而別,小雯姑娘成了個淚人。

  惠安大師親送他下山,玄陰書生早在外面等了。中原向兩人大拜四拜,硬起得腸顫聲告別,三步一回頭,一聲珍重,向武崗州如飛而去。

  夜色茫茫,皓月當空,他向紫陽山巔頻揮熱淚,走上了險惡的萬里征程。

  小路繞過紫陽村,紫陽村的燈光吸引了他,他只覺血液沸騰,目眥欲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他畢竟還是個大小孩子,修養有限,面對毀家仇人,如果他竟能無動於衷,端的算不了男子漢大丈夫,定然是個木石人。

  他將包裹緊了緊,小劍靶出現在腰襟絆紐縫中,取塊手帕將鼻口掩住,打散了髮結,折向紫陽村。

  接近至村後果林,狗吠疏落,他折下一把樹枝,折成三寸長的小段,在腰帶上插了一二十根,向村中掩去。

  滿地銀光,他竟敢深入虎穴。幸而將五更正,村人正在酣睡中,警備亦鬆懈了,五更不是夜行人活動的時辰,因為如被發現,走開不易,天一明可跑不了啦!

  他的輕功極佳,無聲無息迫近了林邊。

  黑影中,竄出兩條大狗,咆哮著奔到。

  他兩手齊揚,樹枝去勢如電,不偏不歪擊中兩犬肩胛之中,直入胸腔,一聲不吭撲倒在地。

  擊斃雙犬,他閃電似藏入屋角,運縮骨功貼上屋簷,一聽村中沒有動靜,便悄然翻上屋面,藉暗藏身,穿檐越脊向村中掠去。

  紫陽村他來過,村中的八進大宅院,就是宋五湖的府第。最高一棟大樓是議事堂,兩側是倉房馬廄,宋五湖的宅第,八進宏樓卻在近北村前。

  他是初生之犢不怕虎,繞過議事堂撲奔前面內院。

  內進院是奴僕的居所,真正的內院在第三進,小時候他到過第三進拜見過宋五湖的元配夫人和那些大姨小姨們,知老賊定然住在第三進眾香國中。

  他小心翼翼,到了東房,悄然貼入屋下,輕靈的翻入走廊。

  院中栽滿了盆景,大概是放在外面吸露水,廳門外是兩盞乳白色燈籠,光芒強烈,絕不能由廳門進入,大門也不易弄開。

  唯一進入之路,是從廂房進入,他運耳為貼在窗下細聽,裏面呼吸聲甚低,可知人已熟睡未醒,是女人。

  他越近門旁,拔出了小劍,運內功插入門縫,慢慢將閂撥開,收劍運掌讓開,貓似的竄入房中。

  房中香風撲鼻,顯然是女人閨房,燈擱在妝台上,只有一根燈蕊,發出一絲暗黃色的光芒。

  他向前飄進,掀開羅幃下指如風,將一個半裸的女人點上了昏穴,然後輕輕開了內間門。

  內間門外是走廊,黑黝黝的伸手不見五指,他無聲無息的前走,經過一道月洞門,到了內穿堂,便向右一折,進入了內廳。

  內廳正中,是宋五湖的元配夫人所居,兩側是那些姬妾,他該破門進入中間內房。

  破門,不行!何不由內間欺入?他重新退出,從後方尋門戶。

  正尋間,「吱呀」一聲,燈光大明,一間內房突然有人出現,同時已聽到腳步聲。

  他火速飄向左側,到了梯口旁,燈光明亮,先後出現了五六名使女,一個個悄悄走出廳中,輕靈的用松油棒點起四角的紗燈。

  「糟!天色不早,晚來了些。」他在心裏嘀咕。

  其實不算早,這只是使女們在五更時必須做的工作,其餘的人還在甜夢之中哩!

  他趕忙閃身上樓,以便藏身,樓門未關,半掩著一推便開,他一閃而入。

  輕輕的足音和燈光已向樓上走來,那些使女們上樓來了,糟!往哪兒躲?這些小使女們不值得動手,可憐嘛!他退入樓上花廳,這兒藏身不住,他必須尋地方藏身,只有房間是隱身之處。

  整棟樓幽香裊裊,有花香,有脂粉香,反正他弄不清是什麼香。

  他躲到一道房門前,掀開珠簾,用力略試尋找閂所在,依樣葫蘆撬開了閂門,沒發出絲毫聲息。

  咦!他闖入大閨女的香房中了。紗燈光線柔和,屋中絲毫俱現。

  房間甚大,左方是座檀香木雕花大床,銷金輕羅帳似若透明,精美的衣櫥,美侖美奐的梳妝台。八斗櫥上擺著書,琴台上有箏琴,八摺雕花香木屏風,隔住了更衣室和內間,几上的花盆是新出不久的禁品──景泰藍萬壽花瓶。似乎是透明的銷金帳內,錦褥如茵,水湖色繡芙蓉大花的薄衣,掀在床裏,只一角蓋住床上人的肚腹。床中,是一個動人心弦的美妙動物,半枕著繡頭,胴體畢呈,雲鬢半偏,像一朵睡蓮,她的面部正浴在燈光下,好美!美得教人心癢癢的。心癢並不全為了她那經過丹青妙手描畫的秀美面容,而是她那半裸的胴體,赤裸的玉臂徐展,肚兜兒蓋住的酥胸,發育得恰到好處,渾身凸透玲瓏。絲質長褲本是蓋至腳底的,但這時已向上略提,現出一雙晶潔勻稱小腿,花緞子睡鞋小得可憐,十分撩人,小腳的女人美的不多,不是腳面過高,便是掌部太寬,但這女人不同,一句老話:恰到好處,所謂恰到,各人審美觀點不同,任憑各人想像,總之,她不會令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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