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嘯荒原 | 上頁 下頁


  老婦伸手一摸,但不敢拔出,身體被狂風颳得左右晃動,口中切齒叫:「是你,王萬年。」

  飛虹劍客徐徐現身在三丈外,目中流露出獰惡的神色,一步步走近,冷厲地說:「不錯,是我,你想不到吧?哼!咱們久違了。在你嫁給姓林的日子裏,你不會想到我,但我卻無法將你忘懷,哈哈,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王萬年認為五十年也並不為晚。」

  老婦閉上了雙眼,勉強支持著不倒,虛弱地說:「你這畜生,你怎算是人?你認為我不嫁你便是不共戴天之仇?值得憤恨五十年?而且你已成家了,兒孫滿堂了,仍不放過我,在這雪嶺上向我暗下毒手。你……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

  王萬年拉掉風帽,指了指沒有耳垂的左耳孔,兇狠地說:「賤人!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兒。」

  老婦睜開無神的雙眼,用怨毒的神色盯視住他。

  「你的耳朵與我有什麼關係?」她低沉地說。

  「當然與你有關,你那個老匹夫,二十年來我第二次上這兒和他算賬,被他把耳朵留下了。哼!新仇舊恨俱來,你該知道你所受的罪是該與不該了。哈哈!寰宇四侶今年要少掉一個人,女飛衛陸薇將在世上消失了,還有,四侶之首冰魄神劍林鴻,你那該死一萬次的親愛老冤家,也將在明後兩天到鬼門關報到,我要用同樣的手法殺他,以報我五十年前奪愛之恨。」

  這老婦便是五十年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女飛衛陸薇。在一甲子之前,大明江山初定,武林群豪四散,有些歸隱名山,有些則流落江湖。

  在群魔亂舞中,也出了好多的英雄豪傑,其中有四位少年男女,尤為出色,在江湖出沒將近十年,聲名鵲起,君臨江湖,武林無出其右。

  這四人的名號,依次是冰魄神劍林鴻、女飛衛陸薇、雲樓逸簫諸葛明、散花仙子岳如霜。

  經十年的江湖闖蕩,四人不但結成好友,也結成了兩雙神仙佳侶,並肩行道江湖。而後十年中他們的足跡遍及十三省(大明雖稱為布政使司,但百姓依元朝舊習,仍習慣稱之為省)

  他們足跡所至,群魔喪膽,宵小斂跡,人們稱他們為「寰宇四侶。」

  五十年前,寰宇四侶先後在江湖中失去蹤跡,冰魄神劍和女飛衛歸隱岢嵐雪山,一住二十年,不知什麼時候,兩人竟然鬧翻了,自此,雪山上只留下林鴻孤獨的守著寂寞窮山,苦度著勞燕分飛的淒涼歲月。

  冰魄神劍歸隱雪山的事,江湖中略有耳聞,早年的仇家卻無法找到他,因為天下的雪山太多了,最響亮的雪山有一座在西疆崑崙山之南,就是今天的喜馬拉雅山,也稱大雪山,另兩座都在四川,一座在雲南。四川打箭爐那座,也就是雪山派的聖地所在。

  真正知道他的人,第一個是飛虹劍客王萬年,這傢伙早年在江湖亦正亦邪,亦俠亦盜,雖也行俠仗義,但惡跡卻掩蓋了他的光芒,尤其他好色如命,最為江湖人所厭惡詬病。

  早年他是追求女飛衛的千百人中最力之一,對情敵冰魄神劍恨之切骨,可是卻無可奈何,因為冰魄神劍的功力,比他強的更多了。

  飛虹劍客雖早就成家,兒孫繞膝,但對冰魄神劍夫婦,五十年來仍是無日或忘,每隔五年,他便要上一次雪山報仇雪恨,要置兩人於死地而後甘心,但一次再次,他不但無法制對頭於死命,二十年來卻還因此丟掉了一隻耳朵。

  以往,他總是在過了新年方行上山,但這次卻提前了兩個月,想藏在山中等找機會下手。

  真巧,他遇上了久別三十年,終於仍欲回到丈夫身旁的女飛衛,用他的成名暗器「飛虹匕」從她背後暗襲,一舉得手。

  女飛衛雖是女流,所練的卻是精陽神功「乾元真氣」,「天罡掌」及「六陽指」,走的全是剛猛路子,這也就是她離開冰魄神劍的原因。因為冰魄神劍是冰魄神功,性質極端相反,極不相容,一對本質上極端相反的男女,結合在一起兒將是人生一大苦難,難怪他們婚後久睽了三十年。

  女飛衛搖晃著屈下一腿,緩緩向右側歪倒,渾身痙攣氣息奄奄地說:「你……你……王萬年,你將……將受到報應的……」

  飛虹劍客已站在她身旁,獰笑道:「你大可放心,報應二字,鬼才相信,唉!幸虧你老了,不然將死得更慘……」

  話未完,女飛衛突然一越而起,拚出平生所修神功,一掌擊出。

  「砰」的一聲,人影倏分。飛虹劍客驟不及防,而且也太大意,立即打中右肩窩,身形震出兩丈開外,滑下山腰方被雪堆擋住。

  女飛衛瀕死拚命,一記天罡拳打個正著,她自己也被震退丈外,跌倒在雪山中,立即昏厥過去。

  飛虹劍客滑下山腰,掙扎著站起,寒風一吹,他打了一個寒戰,未能站穩又慢慢地向外倒下。

  雪花飛濺,浮雪鬆滑而不受力,他連翻帶滾,向山下急滑。

  天空成了鉛灰色,快五更了,靜樂城靜靜地沉睡在風雪之中,除了寒風呼嘯之外,沉寂如死。

  ***

  汾河兩岸,一個孤單人影,正步履艱難地在風雪中掙扎而行,向城外摸索而至。

  這人影正是飛虹劍客,他肩骨碎裂,內腑離位,竟然能支持不倒,走了將近八十餘里風雪路程,可見他功力之渾厚與修練之精深。

  一陣奇猛的寒風將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向前一送,「噗」一聲便向前滑倒,他強自勉運真力掙扎起身,抹掉口旁的冰血,仰天發出一聲低啞嘯聲,嘯聲未完便又重新仆倒。

  雪花不住飄舞,慢慢地將他掩覆。

  不久,城牆上人影一閃,飄下一個幽靈似的魄影,忽然而降,向這兒急射。

  這個人的輕功身法修養極高,幾如鴻毛飄絮。身上穿了件蒼黃有黑斑的緊身夜行衣,披一件同色的絲質披風,頭上也有同質的頭罩,只露出五官,鷹目炯炯,鼻尖略勾。頭罩頂端兩側,豎起兩隻皮質的貓耳朵,由衣著看來,他像一隻貓頭鷹,輕靈地飛下城牆,真夠高明。

  他掠過了汾河,舉目四望,除了雪,看不到任何物體,他仰天長嘯,運耳目向四周搜尋。

  嘯聲如殷雷,震盪在遼闊的風雪原野中。

  飛虹劍客也在這時醒來,掙扎著爬起,雪花一動,便被貓頭鷹打扮的黑影發現了。他閃電似向這兒射來。

  「是師父嗎?你……」黑影抱住人,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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