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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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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客棧是一座相當有名的客棧,住的幾乎是乘船的客人,而且多數是些攜家帶眷的人,因此設備倒還完善。沒有單房,以安頓攜家的客人。 他住的是一座西院的單房,這一列單間全是住滿了旅客。左首的一列房舍,則的是有內間的廂房。廂房與後院隔了一座天井,後院便是所謂的上房,那是有錢有地位的客人,方能住得起的高尚客房,至於那前側院那一帶的大房間,便是所謂的統鋪了,統鋪能供客人的東西,僅是一席可以容身的鋪位、和一床舊被。 他到城外趟了一圈,摸清了城外的環境。那是一處是非場,正是他所要去的地方,但為免麻煩,最好不必帶任何兵刃。 申牌初,他悠閒地近回客店。 晚膳通常要遲至掌燈時分方能準備妥,早著呢。 隔著天井,他看到上房有人走動。上房並非獨院,一排共有四間上房,廊下有兩個僕人打扮的壯漢,正在招呼兩名店伙將行李搬到第二間客房,兩個中年僕婦則在第一間上房照料,在一個檀香的小箱籠上,他看到精工雕刻鍍金漆的拱花圖案,中間有一個浮雕大篆字:杜。不認識篆體的人當然不知是字,而江湖認識篆字的人太少了。 左鄰的前廂房前走廊下凳上大馬金刀地坐著三個敞開胸襟的中年大漢。天氣熱,露出胸膛平常得很。但如果附近有女眷,必須掩上,三大漢當然看得出對面兩個僕婦是女人,可是卻毫無顧忌滿不在乎。 不久,兩乘小轎直抬入天井,兩名僕婦領轎,在上房廊前停下了,上房中兩名僕婦迎上,掀開第一乘轎門,前面轎夫退在一旁,後面的轎夫則抬起轎杠。 「小姐請下轎,客房已準備停當了。」 僕婦恭敬的說,兩轎中分別走出了兩位女郎,第一位穿著羅衫裙,以圓扇掩往臉面,但從頭上梳的三丫環髻看來,定是待字閨房中的少女。第二位穿著綠雲紗衫裙,頭梳雙丫髻,眉目如畫,年約十四五,一看便知是婢女。 穿碧羅衫裙的少女似乎未帶飾物,僅在髻上綴了一條珠花環,三環形成柔和美觀的圖案,可惜,白圓扇掩住了她的芳顏,看不出她的醜美。但有其婢女必有其主,一個醜姑娘,絕不可能找其貌如花的人做侍女,這位婢女好美,主人想必不醜。 「吆喝!」一名大漢突然大叫起來。 俏婢女把頭瞥了大漢一眼,毫無慍意,連在遠處旁觀的林華,也可看到小婢女臉上那天真無邪落落大方的神情。 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店伙領了四位穿青勁裝帶了劍的大漢,大踏步到了林華的鄰室。 林華眼中湧起驚喜的神色,緊盯住其中最年輕的人。 四人中,最年長的約有半百上下,豹頭環眼,留了虯鬚,暴戾之氣外露,死板板的債主面孔其色黧黑,似乎對任何人都抱有敵意。另有兩人年紀經約三十上下,五官平常,最年輕的只有十四五歲,五官清秀,英氣勃勃,身材雄壯結實,生了一雙靈活有神的大眼睛,可是,似乎常帶著愁容,四人中只有人背著一個大型包裹,而且走在最後,可知身分最低。 四人都看到林華臉上奇異變化,虯鬚大漢哼一聲瞪了他一眼。 店外伙計站在房外,推開門笑道:「諸位客官請看看是否合適。」 大漢胸抓起領口向上一提,怪叫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叫大爺們四人共睡一張床?」 店伙驚得手肢以軟,急叫道:「客官請息怒,小的並不是指一間,鄰房四房都沒有客人……」 「去你的蛋!大爺們要內間的上房。」大漢氣勢洶洶地說道。 「這……」 「怎麼?你不願意?怕大爺給不起房錢?要不要先將銀子交櫃?」 「小……小的……」 「怎樣?」 「上房已……已經客……客滿,只……只剩下……一間廂房。」 「廂房也好。」 「但……」 「你短了舌頭不成?」 「廂房只能住兩位客官……」 「給大爺多加兩張床。」 「這個……」 「不加大爺砸了你這鳥店。」 「小的……」 「少廢話,快領路,慢了砸破你的腦袋。」 店伙委實吃不消這幾個兇神惡煞,怎敢再嚕嗦?無可奈何地說:「請隨小的到廂房。」 林華等四人走過,伸手拉住走在最後的少年笑問:「老弟留步,請問貴姓大名?」 前面三人同時轉身,少年人一怔,瞥了他一眼,用南京口音說:「我姓張,名全,你……」 虯鬚大漢搶到,一把抓住林華的右上臂,沉聲問:「小子,你是什麼意思?」 他不願生事,笑道:「老兄,別生氣,在下問問這位小兄弟……」 「你問什麼?探海底麼?」 「問問姓名而已,他……」 「有什麼好問的?呸!」 「這位小兄弟極像在下的一位……」 「滾你的蛋!你不知道這是犯忌的事麼?」 「老兄……」 「閉上你的臭嘴!」 林華頗為失望,笑說道:「好的,老兄,聽你,你帶了劍。」 虯鬚大漢傲然地說:「你知道就好,豎起你的驢耳朵聽著,千萬別向陌生人探名查姓,縫上你的鳥嘴,可以活得長一些。」 「呵呵!承教了。」 這一面發生爭吵,遠處上房的前廊有人探視,一主一婢兩人尚未入房,似乎有意無意間向這一面掃了一眼。 店伙領了四大漢走向廂房,少年張全不時回頭向林華注視打量。 林華嘆口氣,目送對方去遠,臉上湧現激動而又迷惘的表情。 林華等張全走遠,喃喃自語道:「臉型像極了,只是黑了些,口音不同,姓名也有異。老天!真像他。」 四大漢剛踏上走廊,觀看上房女眷的三大漢聞聲轉頭,一名大漢叫:「咦!是插翅虎丘兄麼?那三位是……」 「呵呵,原來是大沙湖雙鬼一蛟,久違了。那是敝友神拳郭明,快腿李智,和小徒張全。」虯鬚大漢行禮滔滔不絕地說,轉向己方的人引見道:「兩位賢弟來見過浪裏鬼郝文,水鬼郝武,翻江蛟黎良。他們都是愚兄早年結交的好友。徒弟,給長輩行禮。」 張全放下行囊,分別向三人行禮道:「晚輩張全,向諸位前輩請安,日後尚請多賜教益。」 水鬼郝武哈哈大笑:「好,你插翅虎丘文振走了狗屎運,收了一位好門人,好俊,怎樣,教了些什麼,怎麼文謅謅的?」 插翅虎呵呵笑,頗為自負地說:「沒什麼,別讚獎他小孩子了。老實說,兵刃拳腳他都有兩手,只是根基太差,學晚了些,可是他滿肚子墨水,你可別小看他了。」 「哈哈!丘兄一著肚子草,倒吊起來,也吊不出半點墨。斗大的字恐怕只認識兩籮而已,連你老兄的大名寫出來也不認識,怎會調教出一位滿肚子墨水的徒兒?老兄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信不信由你,先別忙,安頓了再說。」 「好朋友多久不見,今天得好好喝兩杯,兄弟做東。」 「哈哈!靠山吃山,當然得叨擾郝兄幾杯。」 浪裏鬼郝文用拇指向上房點了點,低聲神秘地說:「丘兄,好一對雌兒,俏得緊。」 插翅虎拍了他一掌,笑道:「別開玩笑,武昌府臥龍藏虎之地,錯不得,我知道賢昆仲嗜好此道,可不能亂來,鬼見愁的量天鐵尺可不是紙做的,兄弟可惹他不起。」 「咱們給他個天衣無縫,怕什麼?」 「紙包不住火,我可不敢冒險。老匹夫神通廣大,朋友眾多,聽說他已兼任了楚王府的教頭,知府大人見了他也得打躬作揖客氣一番。萬一走漏了風聲,被他抓住證據。你跑上天他會將你揪下來的。老兄,算了吧,武昌府只要鬼見愁曾隆一天不死,誰也休想做出大血案來。」 「我不怕他神氣,他是公門人,抓不住真憑實據,諒他也無奈我何。」 「老兄,千萬別冒險……」 這時,店伙計已開門外出,請客人入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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