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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唰」一聲輕響,草梢搖搖。

  「千里!」她驚喜地叫,一躍而起。

  草梢一分,彩影入目。

  「咦!你……」

  「我在此地歇息,比不戒魔佛還早來一步。」來人神色凝重地說。

  來人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而且依然嬌媚動人的張大嫂。在與沙千里言歸於好之前,她曾經智擒張大嫂,迫莽張飛吐露沙千里的行蹤。與沙千里和好後,曾與莽張飛夫婦見過面,已經是自己人了。

  「你……大嫂,是千里叫你來救我的?」她喜悅地問。

  張大嫂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粉面上神色肅穆,嘆息著說:「世間像你這種癡心得過乎麻木盲目的女孩子,真是少有。」

  「你……」

  「沙千里是不會來了,只怪你愚蠢。」

  「那你……」

  「小妹妹,我是過來人,我對你有幾句話忠告。」

  「張大嫂……」

  「我年輕時,比你美,比你俏,比你更為癡心。我愛上一個英俊無比貌賽潘安的俏郎君,我願為他做任何事,甚至願為他死。」

  「那你……」

  「最後我嫁了這位生性憨直外表粗豪的當家。」

  「哦!你……」

  「我很幸福,也很快樂。他雖不解溫柔,但卻是全心意的愛我。」

  「這個……」

  「沙千里是英雄豪傑,他的愛好是多方面的,他強烈地希望扭轉乾坤任意擷取天上的日月星辰,他有主宰宇宙一切的慾望。女人,是他所要的東西中,極微小極微小的佔有物之一。在他心中,愛是不存在的,只是慾的一部分,微不足道。我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人,但也不是水性楊花的蕩婦,我鄙視沙千里這種人,更可憐你這種涉世未深,活在美夢中的癡情少女。」張大嫂一字一吐地說。

  「你說謊。」雷秀萍不悅地叫,哼了一聲又道:「你存心挑撥,分明是沙千里叫你來的……」

  張大嫂用一陣浪笑打斷她的話,笑完說:「如果是旁人罵我說謊,我要打掉他滿口狗牙。」

  「你為何不現身擒住江湖浪子?」

  「怪,你為何不說我該出來制止不戒魔僧侮辱你?你這戀姦情熱恩將仇報的小賤母狗!江湖浪子這該死的傢伙真是瞎了眼睛,好心肝被你這賤人看成了豬肝肺,我委實替他叫屈。」張大嫂憤憤地咒罵,罵得極刺耳極粗野極難聽。

  雷秀萍惱差成怒,憤怒地,臉色發青地抓起火彈囊叫:「賤女人,你敢罵我?」

  張大嫂向側一躍丈餘,冷笑道:「小賤貨,老娘怕你就是。你聽著了,你那位俏郎君大情人仍在追捕江湖浪子,大概已盲人瞎馬追向廢墳場去了,去找他吧,那是一條通向煉獄情關的大道,我不再可憐你,而是鄙視你,你走吧,沙千里是不會來找你的。」說完,發出一陣輕蔑的怪笑,揚長而去。

  林華並未遠走,他怎能放得下心?大丈夫不輕於言諾,諾必守信,在雷秀萍不曾動身西返之前,他豈能撒手不管?他從左側繞回,伏在草中傾聽,將兩女的對話聽了個字字入耳,心中生出無窮感慨。他感到自己的擔子委實太過沉重,大有不勝負荷之感,可是他又不能不挑,心中暗暗叫苦。

  他等到雷秀萍失望而哀怨地離開了現場,方將兩具屍體丟入一座土坑,以劍掘土草草掩埋,方心事重重地向廢墳場走去,沿途掩起身形,蛇行鷺伏逐段接近,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林深草茂荊棘叢生的廢墳場。

  他輕易地放過了張大嫂,無形中對這位心直口快外表妖媚的張大嫂大有好感。

  不久,他聽到了輕微的撥草聲,右側不遠處有人掩起身形潛行。

  不久,來人漸近,突聽到一個中州口音的人說:「良謀兄,你認為會主是不是在疑神疑鬼捕風捉影,錯料了江湖浪子的行蹤?」

  「不會吧?會主見多識廣,不會料錯的。」另一人抵聲答。

  「我看靠不住,江湖浪子定然向安陸州走了。」

  「江湖浪子的師兄可能已落虎口,他正要找太湖一君打探消息。沙千里小畜生仍潛伏山區,仍然帶了太湖一君的幾位拜弟逗留不走。江湖浪子何等高明,又何等機警,豈會走安陸州鬼混?他不回山區找沙千里才怪。因此會主親自入山,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不會料錯的。」

  他心中一動,忖道:「糟了!宇文會主夠朋友前來助我,可能有麻煩,萬一不慎被沙千里的黨羽偷襲,豈不糟了。千幻三娘也在山區埋伏,遇上了後果可怕。」

  他正想現身招呼來人,請來人向宇文會主示警,左方遠處突傳來一聲暴叱,來人突以奇怪的身法向側方竄走了。

  他心中一動,也向暴叱聲傳來處竄去。

  ▼第二十二章 義解情仇

  在那晚七層會友聚會的巨大古墳前,原是祭臺今已被荒草所腐蝕的墳前亂草中,三個人各持長劍,分立三方,劍拔弩張,四周是丈餘高的小灌木叢,野草高與肩齊,站在墳前四周隱蔽,如不鑽出灌木叢,很難發現裏面有人。

  一旁的亂草中,躺了兩具屍體,顯然已經猝死,一見面便出了命。

  北面,是個英偉的花甲老人,毫不顯老,只是三綹長髯與鬢角已出現了灰影,五官清奇,臉色白而紅潤,年輕時,必定是位英俊的俏郎君。

  西南,那位老者臉圓圓,紅光滿臉皺紋甚少,帶了三分笑容,中等身材,頗有大富豪德高望重地方縉紳氣概,是屬於一團和氣,令人一見便生好感的人。

  東南,是一位年屈居稀的白髯老者,身材修偉,胸挺背下毫不顯得威風凜凜,眼中的神光似乎可穿透對方的肺腑,洞察幾微,是屬令人一見便難以或忘的人物。

  三人分三方站立,各距兩丈左右,劍皆已撤在手中,顯然曾經衝突過。

  林華不認識這三位老前輩,但卻認得兩具屍體中,其中之一是吳大爺手下的一位護院師父,但不知姓甚名誰。

  地面並無動手過的零亂痕跡,顯然死的人。是出其不意猝然斃命的枉死鬼。

  北面的老人鬚髮無風自搖,冷冷一笑,說:「我玉郎君賀東風雖不說料事如神,但咱們相處多年,怎能料不中你賽孟嘗的行蹤?向北追的人是疑兵,在下卻找到你了。」

  林華吃了一驚,心說:「原來是副會主玉郎君賀東風,但不知誰是賽孟嘗楊世武副會主?不好,沙千里如果恰好趕來,賀副會主完了。」

  東南角的白髯老人呵呵笑,撫弄著白髯傲然地說:「本座並非小看了你賀東風,因此有意透出風聲引你前來相見,想當年……」

  「姓楊的,當年的事不值得一提,賀某只問你叛會是何居心。在本會你是元老,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名高位尊,為何要……」

  「住口,老夫豈是叛會的人?只不過希望改革本會,提高本會聲譽而已。七星會創會七豪中金筆生花萬人傑是老夫的師兄,你……」

  「老賊,金筆生花手創七星會,你卻想一手將其摧毀,狼子野心,你還有臉強辯?你簡直無恥之極。」賀東風憤怒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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