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壘情關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刑室中有一名帶刀的青衣大漢,正在一手抓住烙餅,一手抓了半隻煮雞,坐在老虎凳上,蹺起一條二郎腿,吃得津津有味。

  看日影,已是午後時分了。他早膳不曾入腹哩!看到對方進食,不由肚中咕咕叫,而且口中發苦,口乾舌燥呢!

  他再到了另一面的小窗向外望,外面是一塊空草坪,三丈外是高有兩丈的圍牆,看不見牆外的景物,只看到牆上站了一名帶劍的警衛,在牆頭上走來走去,一看便知牆的厚度在五尺以上,同時,可看到牆外的樹枝,從枝幹的形狀看來,這座石囚室必定是深入地下兩丈左右的建築,果真是插翅難飛。

  他回到門孔向外叫:「喂!老兄,這是什麼地方?」

  刑室中進食的大漢抬頭瞥了他一眼,本無表情地仍然低頭大嚼。

  「喂!你聾了不成?」他高聲又叫。

  大漢聽若未聞,不加理睬,抬起抓烙餅的手,仰起大腦袋,舔咬手心的蒜瓣,狀極自得。

  「喂!老兄,拿點水來喝好不好,即使是死囚,也不能斷水米……」

  大漢突然放下雞,順手抓起老虎凳上放著的一塊磚,猛地投向鐵窗口。「砰」一聲大震,響聲如雷。投出磚,大漢在衣襟上拭淨手,又抓起了雞,若無其事地舔下一塊肉猛嚼。

  磚頭砸在門上的響聲,令林華感到心中一涼,這是雙鐵葉中央五寸厚板的實心門,鐵葉的厚度,從拇指的釘頭猜出至少有三分以上,兩層前後鐵葉,即使有萬斤神力,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弄開或搗毀。

  「這傢伙難說話。」他自語。

  口渴難受,難說話不能不說,他心中一轉,罵道:「狗娘養的!你不再理睬,大爺要罵你祖宗十八代。」

  大漢氣往上沖,又抓起了一塊磚。

  「哈哈!你的磚只能砸門,豈奈我何?我要水,不然休怪大爺嘴上不留德。」他怪聲怪氣地叫。

  「你再罵罵看?大爺不將一桶糞澆進去才有鬼。」

  「門孔太小,老兄,潑進來對你也沒好處,外面也會臭得蹲不住。」

  「大爺會打開門潑進去。」

  「哦!算你行,我認了。」他滿意地說,離開孔門,開始尋找可用的物件,希望能將兩位姑娘弄醒,以便帶她們出困。

  可惜,四室中一無所有,解迷香必須用水,水弄不到他無能為力。正焦急間,外面刑室傳來了腳步聲,警衛出現在小孔外,向來人說:「只醒了那位趕車的,其他四男女都像死狗般一動不動。」

  「開門!取水來。」

  「是。」

  開鎖聲和鎖鏈聲響了片刻,沉重的鐵葉門向外拉開了,門外,站著八名勁裝大漢,每人手中皆提了一把長劍。

  進來了一個人,提了一桶冷水,在每一個人的頭臉上潑了不少,然後冷冷地出室。

  林華站在壁角,抱肘而立笑道:「咱們如果是囚犯,應該有囚糧,是不是?老兄們,饑渴交加,不好受哩!」

  為首的人帶了兩名大漢踏步入室,三把劍冷電四射,三雙怪眼狠狠地盯著他。為首的人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閣下,你似乎不當回事,毫無懼容哩!」

  「呵呵!有什麼可怕的?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活一百歲也得到陰曹地府投到,活到我這一把年紀已不算短命。你們要殺我,我討饒也沒有用,你總不能說我怕死便不殺我,對不對?」

  「你認識我嗎?」

  林華留心注視對方的身材相貌,他確是不認識這個人。這人五短身材,有一雙極銳利的鷹目年約四十上下,臉色蒼黃似乎不怎麼健康,印堂正中近髮際處,長了一個錢大的青黑色的胎記。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他搖頭道。

  「這證明你孤陋寡聞,走江湖豈能不吃虧?」

  「閣下是……」

  「三眼虎顧傑。」

  「沒聽說過。」他神色不變地說,其實卻心中大惑。

  三眼虎顧傑,在江湖算是頗具威望的人物。這些年來,由於各地盜賊猖獗,保鏢的行業極為興旺,各地鏢行的生意興隆,新鏢行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出現。那些手面不夠的人,資本不夠雄厚即使掛起招牌,那些大資本的商賈也不敢問津。因此,有些人便變通地改任打手,專門替那些出不起鏢費的中下等商人護送貨物,酬勞少,而風險大,唯一的好處,便是丟了財貨不用賠償。

  這些人的組成分子十分複雜,三教九流流氓地痞無所不包,但其中有些窮途末路的落魄英雄逐漸闖出字號來。他們的作風,與鏢行的穩紮穩打完全不同,敢鬥敢拚以亡命自居,那些小股匪盜真也對他們有五七分顧忌。

  近十年來,這位三眼虎顧傑,終於出人頭地,成為此中佼佼。他不設鏢局,在大江以南直至蜀中,提起三眼虎的名號,江湖朋友可說無人不曉,他的藝業確是出色,而且敢鬥敢拚,出手凌厲銳不可當,拚起來有敵無我氣吞河嶽,面對他的人不敢不賣他三分賬。林華聽說過這號人物,口中否認,心中卻說:「這人怎麼替鐵城砦賣起命來了?怪事。」

  三眼虎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不管你認不認識我,但在下卻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我會查出你的底細的。」

  「要查還不簡單?在下是開封府城郊的貨郎,問起貨郎宗三,各鄉鎮的男女大概不會不知。怎樣,有吃有喝嗎?」

  「等會兒在下有事,你給我站在一旁,不許妄動。」

  這時,四個囚犯已先後醒來。兩位姑娘上身成了落湯雞,薄春衫遇水便縮緊,顯得曲線畢露尷尬已極,慌得以手抱胸躲在一旁發愣。

  刀疤曹五掃了四周一眼,變色叫:「咦!這……這不是東院刑室的囚房嗎?」

  三眼虎嘿嘿笑,接口道:「不錯,這兒正是你們濫用私刑,無法無天,無惡不作的東院刑室吧。」

  「你……你是……」

  「你是蔡榮的人。」

  「正是。」

  「卻暗替賀東風辦事?」

  「你……」

  「閻王駱四已經招了。」

  「這……」刀疤曹五臉色灰敗語不成聲地叫。

  「你們內訌的事,與咱們無關。」

  「尊駕是……」

  「咱們要的是蔡榮和楊世武。」

  「你們……」

  「咱們算定他兩人明午可到,目前必須借重你們,穩住那些先到的人。」

  蔡二小姐大驚,叫道:「你們要家父做什麼?」

  三眼虎嘿嘿笑,說:「咱們要證實一些湮沒了多年的江湖秘聞。」

  「你們是……是金花門的人?」

  「你呢?蔡二小姐,你是七星會的人嗎?」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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