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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管勇背起行囊,說:「好,兄弟先探道,萬一咱們失散……」

  邢永平瞥了林華一眼,說:「萬一失散,西安府老地方見。」管勇沿東面的山谷走了,久久,三人藏身外南端的一株古松下,傳來了一陣可怕的怪笑聲。相距約在五六丈,只聞笑聲不見其人。

  「糟!有人來了,準備走。」邢永平變色低叫。

  正準備身,笑聲倏落,卻聽到一個蒼老而洪亮熟悉的聲音說:「終南劍客,你少找麻煩好不好?咱們兩個老不死可不是抽你的後腿來的,何必吹鬍子瞪眼睛?」

  「那你們來幹什麼?」一個聲如洪鐘的聲音問,可能是終南劍客。

  「咱們追幾個小兔崽子,已經追了許久了,一而再被他們溜掉了,這次又給他逃進貴地草窠,偌大的千里終南,到何處去找?勞駕,幫幫忙怎樣?」

  語聲漸遠,顯然終南劍客與客人皆向西走了。

  邢永平驚出一身冷汗,說聲走,急急向東溜。洪貴背起林華,急起直追。

  沿管勇所走的方向前行兩里餘,突見左面的山脊稍下處,管勇爬伏在草叢中,向他們示意揮手向左一指,明顯地要他們快躲向左面的樹林中藏身。

  兩人依言鑽入林中,邢永平將包裹向下一放,向洪貴說:「我上去看,你好好等著。」聲落已匆匆走了。

  未到達山脊,前面山谷已出現了十餘名青衣勁裝人影。邢永平立即退回,向洪貴神色緊張地說:「像是江漢雙雄的爪牙,看來他們已發現我們的行蹤了。記住,萬一有變……」他的右手打出手勢,是江湖人盡皆知的砍下腦袋手勢。

  洪貴頷首會意,向東一指,說:「邢兄何不引開他們?兄弟先將林老弟藏好,再和他們打交道豈不萬全?」

  「好,我先去知會管兄弟。」

  洪貴將林華藏在草叢中,包裹也塞在附近隱秘處,叮囑林華不可出聲,然後悄然鑽出林口。

  林華不放心,等洪貴走後,徐徐從草上站起向外瞧。站是可以站起來了,可是,仍感到關節發軟,不能支持過久,舉步時仍感吃力,虛軟與麻痹感仍難完全消除。但比起服藥前的景況,已是進境神速了。

  他看到五名青衣人奔上山脊,撲向管勇,管勇從左面下奔,雙方展開了追逐。

  另五名青衣人在坡下與邢永平照了面,雙方面面相對,劍拔弩張。

  管勇奔來會合,追的人也到了,十比二,青衣人佔了絕大優勢。

  「誰是鬼影子洪澤?」為首的青衣大漢問。這傢伙生得豹頭環眼,勾鼻薄唇加上兩撇鼠鬚,雙頰無肉,一看便知不是善類。

  「在下姓趙,那一位是在下的拜弟管勇。」邢永平沉靜地答。

  「閣下貴姓?找鬼影子有事嗎?」管勇接著問。

  大漢不住向兩人打量,正疑惑間,另一名瘦削的青衣中年人上前,附耳嘀咕一番,大漢立即臉色一沉,向兩人冷笑道:「光棍眼中不揉沙,閣下不姓趙,姓邢。哼!你不會說不認識赤煉蛇邢文達吧?那一位當然是白日鼠關振乾了,少不了鬼影子也在附近囉,蛇鼠同穴,多一個鬼並非奇事。這樣好了,不是兄弟江湖雙雄老二翻江龍胡惠存心黑吃黑,而是兄弟與太湖一君小有交清,這次風聞趕來,意在為朋友盡一番心力,給你兩百兩銀子,一手交人一手交銀,咱們交個朋友兩全其美,彼此不傷和氣,不知邢兄意下如何?」

  邢永平呵呵笑,說:「胡老三,你這一番盛意,兄弟心領了。可是,兄弟委實不知你老兄所指的交人是什麼總思,黑吃黑三個字兄弟不明白。」

  「老兄,你要放明白些。」翻江龍沉下臉說。

  「胡老二,不放明白又如何?你既然意在為朋友盡力,兄弟認為你很夠義氣夠朋友,那麼兄弟也願成人之美交你這個朋友,願以原價相讓,不然免談。」

  「那麼,咱們只好看看誰死誰活了。」翻江龍傲然地說,拔出了金絲分水鉤。

  交易談不成,討價還價相距太遠,只好撕下假面具,以武力解決了。

  邢永平也冷哼一聲,亮劍冷笑道:「在下早知你這廝不是東西,大爺又豈是做虧本買賣的人你們一起上好了。」

  翻江龍哼了一聲、一字一吐地說:「沒有人要你做虧本買賣,相反地,在下是有意成全你們,你們人勢孤單,千里迢迢將人送到衡州,不啻玩火自焚。兄弟朋友眾多,也不敢說可以保證將人平安送達,給你二百兩銀子,已是最高的價錢了,弄得不好,路上出了意外,說不定人財兩空,在下所冒的風險太大了,而你平空得了二百銀子,還說虧本?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兄,在動手前,務請三思。」

  「五百兩,咱們成交,少分釐免談。」邢永平也一字一吐地說。

  「不必討價還價。你倒會獅子大開口。」

  「那就不必再談。這已是半價賤售了。」

  翻江龍一聲低嘯,金絲分水鉤一領,踏進兩步,金芒一閃,便探向邢永平的胸口。

  邢永平閃身讓招,斜切而入立還顏色,劍攻對方的腰肋,捷逾電閃。

  低嘯聲引發了惡鬥,十個人紛紛湧到,圍住了邢永平與管勇,一場好殺,片刻間,兩人身陷重圍,在十名好手的圍攻下,漸漸失去了自保的機會,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兵刃瘋狂地碰擊,十二個人殺了個難解難分。

  三四十丈外觀戰的林華,聽不見雙方交涉所說的話,只知雙方已開始動手相搏了。他想上前相助,可是力不從心,目前他尚不宜打鬥,無可奈何。看對方倚眾群毆,拖久了,邢永平三個人必定凶多吉少。

  「洪貴為何不現身?有他加入,形勢便可完全改觀了,對方十個人並不是什麼高明人物哪!倚仗人多而已。」他焦急地想。

  他正想向鬥場走,希望能助兩人一臂之力,在道義上,他不能袖手旁觀好朋友為他拼命而自己置身事外,目下他已可行走,多一個人便可取得優勢,他必須出面了。

  驀地,他聽到右方傳來了撥草聲。他除了骨軟之外,視力與聽覺依然靈敏銳利,這段行動不便而且驚險萬分的時日裏,他的耳力甚至有了驚人的進境,比往昔更為敏銳,一聽便知有人來了呢。

  「好像是洪貴。」他想,趕忙坐下藏在原處。

  來人果然是洪貴,看到了他便拔出鋼刀。

  他從洪貴的兇狠目光中,看到了殺機和兇險,還以為洪貴想告訴他要前往幫助邢永平呢?便脫口道:「洪兄,他們依眾群毆,藝業皆平常得很,只要洪兄出面加入,必可穩操勝算,兄弟此地無妨,洪兄大可前往助邢、管兩兄退敵。」

  洪貴挺身向鬥場看去,略一沉吟,說:「好,打發這幾個傢伙再說。」

  尚未到達鬥場,情勢突變,山脊上突然出現一位綠衣女郎,以奇快的輕功向下飛掠。已佔了上風的翻江龍大吃一驚跳出圈子叫:「那小賤人又來了,扯活!」

  十個人捨了邢、管兩人,向相反的方向如飛而遁,一哄而散。

  邢、管兩人也扭頭就跑,鑽入林木深處溜之大吉。空間裏,傳來女郎清亮的叫聲:「水賊們休走,終南三友要見你們。」

  一在山上一在山下,想追上談何容易?

  在洪貴離開綠衣女郎出現這段時刻內,林華預作準備希望能找到一段趁手的樹枝,作杖也可作兵刃。他左看右看看準了左後方樹林的一株小枝幹,便向左後方舉步。不料在轉身時一不小心,踩在邢永平所留下的包裹上,腳下失閃,被踩得仆倒在包裹上。包裹甚大,跌得砰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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