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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遵命。」他欣然地說,趕忙前往打發十七名番人離開他重行轉回,楚狂遠遠地便向叫:「你到下面谷底去牽座騎你的烏騅放在下面。你的鐵胎弓我替你帶走,到東面第二座奇峰下會合,咱們三個老不死先走一步,咱們得向你打聽中原的動靜呢。」

  他吃了一驚,問道:「老前輩們怎知道小可……」

  「昨天他派人來埋伏,咱們便知道了,一時好奇,要看你是什麼人,因此讓他們撒野,你總算沒讓咱們失望。快走,要趕路呢。難得有來自中原的人,你來得好。」

  他在谷口果然找到了自己的烏騅,便循山谷岔道向南第二座奇峰走去。

  過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後,大地已被濃霜所覆蓋,彩雲滿天,從大漠颳來的漫天風沙遮天蔽日,氣溫急劇下降,看光景,暴風雪季節快到了。

  苦峪城恢復了寧靜,林華的失蹤曾一度帶來一陣緊張,這時又恢復了舊觀,人們不再對林華寄以希望了。

  大漠之狼兄弟心中傷感,可是無可奈何。

  天山四奇也不好受,他們也絕了望。

  甘龍與名神秘必客人逗留不走,他們為這位少年英雄惋惜。

  素門哈爾輝三位反戰派城主,這段日子簡直是度日如年,派去埋伏的百餘人全部失蹤,無一返回報命,數天後曾經派人到山谷中去勘查,只看到被野獸吃剩下來的殘屍碎駭,和一些無人照顧的座騎,死了的人不會說出這場慘案的經過,林華的死活委實令人擔心,如果不死,那……

  他們不知道有十七個倖存的人,那些人不敢返回報命,早逃到沙州附近流浪去了。在大漠一帶,只要你肯幫人打仗,必可獲任何族人收容,沒有一個再返回苦峪了。

  苦峪城名義上是受蒙人統治,但百分之八十是回人。風勢猛烈,但不再有漫天黃沙,地面已被一層薄雪所覆蓋,平野中仍可看到草影,但不再有牛羊活動了。回人的子弟,趁這時光練騎射以便參與大年舉行的競賽。女孩子則練歌舞,準備亮相,大年的三天較技歌舞,是少男少女們等了一年所盼望的好節日。

  烏騅冒著刺骨寒風,馳入了苦峪城。

  都督府一陣亂,失蹤月餘的林華握鐵胎弓,大踏步進入罕慎的公堂。

  第一個出迎的是額圖千戶,其次是隆吉百戶,他兩人驚喜交集,也十分迷惑。

  罕慎渾身皆裹在土豹裘內,接到人大喜過望地與林華行把臂禮,請他在公座旁落坐,喜悅地問:「林華,這一個多月來,你到何處去了?真把人急壞了。」

  他淡淡一笑,說:「為了追查高姑娘的事,走遠了些。被風雪所阻,而且迷了途,至今方回,但不知都督在這段日子裏,查出高姑娘的消息嗎?」

  額圖千戶背著林華向罕慎打眼色,罕慎鬼眼一轉,拍拍林華的肩膀,苦笑道:「早一個月就查出下落來了,可是……」

  林華一呆,只感到血液沸騰,一把抓住罕慎的手臂,急聲問:「快說,怎樣了?」

  「你先定下神,不可激動也不必失望。查是查出來了,可是我愛莫能助……」

  「什麼?」他搶著問,聲音都變了。

  「沉著些,聽我說。那位姑娘所住的堡,叫嵩山堡。堡主姓……姓……額圖,姓什麼?」

  「至楊,叫楊健,有個綽號叫補天雕。」額圖接口。

  林華更是心潮洶湧,以前他從未透過楊堡主的姓名,更不用說綽號了,楊堡主的姓名出於罕慎與額圖口中,顯然他們確已查出高姑娘的下落,無可置疑了。他不耐煩,迫不及待地說:「我只要知道現況,其他不必多說。」

  「貴友是被喀喇鄒伯誠城北回部速克沁人所擄走,將貴友獻給他們的部目滿巴。今年夏初,滿目率部眾返回喀喇部伯城,投降了牙蘭,目下住在哈密城南二十里的南湖南岸安居。林華,苦峪與哈密天各一方,那是本衛的故土,目下卻是火獅牙蘭盤據的屠場,我的人民在受煎熬,但我卻無力反攻,想助你力不從心。」罕慎淒然地說。

  他不由悲從中來,一陣心酸,強忍酸楚地說:「你已盡了力,謝謝你。」

  「牙蘭天生殘忍,苛政似虎,兵強馬壯,沿邊區一帶戒備森嚴,不許任何外人進入。除非我能反攻回去。不然……」

  「都督準備何時反攻?」

  「這個……」

  「明夏解凍之後。」額圖接口。

  「那……我等不及了。」他心亂如麻地說,劍眉一挑,又問:「能不能提前?」

  「這樣好吧?我們盡量準備,只是……」罕慎遲疑著說。

  「有何困難?」

  「我已派人向朝廷請兵,同時派人遊說赤斤蒙古衛與罕東衛,請他們派兵相助。朝廷能否派兵,我不敢奢望,而赤斤與罕東南衛,認為我反攻無望,猶在遲疑不決。但只要我能派出幾個出類拔萃的無敵勇士前往做客,也許有希望說服他們相助。」

  「哦!貴衛本身能出動多少兵馬?」

  「約一萬二千騎,加上乜力克部的兩千,僅一萬四千騎,實力仍嫌薄弱。」

  「這樣吧,我帶幾個人走一趟赤斤罕東。」他自告奮勇地說。

  罕慎大喜過望,正苦難以開口呢。欣然地說:「赤斤罕東兩衛,也懼怕牙蘭,可說是望影心驚,聞名喪膽。如果見到比牙蘭更勇猛慓悍的人,必定士氣大振望風景從。你能開五個力的弓,已比牙蘭強悍多了,有你前往相請,必可馬到成功。」

  「好,我一定走一趟。」

  額圖振臂而起,大聲說:「說走就走,愈快愈好。我,額圖百戶,你,再挑十個人便夠了。」

  林華站起說:「我去看看幾個朋友,晚上回來。何時啟程,晚上可告訴我。」

  額圖大搖其頭,說:「兵貴神速,你不想多爭取一天半天?城中反戰的人多,走漏了消息又得擔誤多日,咱們說走就走,豈不省事?」

  林華也是心中焦急,為了愛侶的早脫苦海,他願付出任何代價,什麼條件都肯答應,立即啟程他正求之不得呢?直截了當地說:「好,這就走,額圖千戶整治行裝,我到天狼隊去選十個人吧。」

  大漠之狼兄弟到附近回部看熱鬧去了,天山四奇尚未得到林華回城的消息。

  甘龍的安西盟弟兄消息靈通,派人在都督府外等候。

  可是,一行十二騎,卻從府後悄然走了,雙方像是參商二星,永遠碰不上頭。

  他們這一走,直至來年初春,方帶了兩衛的一千三十騎,浩浩蕩蕩返回苦峪。

  在苦峪,罕慎的兵馬一萬三千騎,已整裝待發。乜力克部的二千騎,已先一步推進至廢瓜州待命。因為林華早有信息傳來,要乘冰封大地時出其不意直搗哈密,不然等到雪化期對方有備以一萬五六千騎對抗以逸待勞的吐魯番二十餘萬大軍,不啻羊投虎口,以卵擊石。

  回到苦峪一住三天,這三天中林華忙得食宿俱廢軍隊準備出發,所有的老幼婦孺皆嚴禁走動。甘龍累次派人找林華,皆被衛哨擋駕。

  大兵出發,剛好是正月十八黃道吉日。老幼婦孺的駝隊與輜重,在半月後隨後動身。罕慎志在打回故土,勢在必得,因此能派得上運送輜重的老幼婦孺,也全部出動。

  大軍出發後的第三天,甘龍偕同頓巴與兩位神秘客,與及天山四奇與大漠之狼兄弟,冒著大風雪結夥在後狂追。

  林華率領著五百名精選的騎士在前開道,這些人的組成分子複雜,但卻是其中的精銳,包括了天狼隊勇士、黑帽回、纏回、赤斤衛的所謂鬥士、乜力克的所謂野人、罕東的慓悍野番索羅族等等千中選一悍士。這些人只信服比他們強的人,是林華以真才實學取得他們絕對信任的精兵。

  額圖與隆吉有他們自己的兵馬,陪同林華打頭陣的人僅有拉克威,與天狼隊的神力天王烏浪漢濟爾默特木津,兩人是他的左右臂膀。

  五百精兵編為二隊,每人帶兩匹馬,十天乾糧。兵器是一張弓,兩袋箭,斬馬刀,腰刀,匕首,穿的是護心甲,只護住胸背,以減輕負載重量,護耳盔,保護頭部。不帶帳,每人帶一具睡囊,睡時埋在冰雪下,足夠保溫。

  出了瓜州,便是第一線,吐魯番的邏騎經常巡邏至布隆吉河附近。

  拉克威與特木津是識途老馬,他不走西行貢道,越野而行,避免與那些遊騎發生衝突。

  這天入暮時分,他在星星峽南面紮營,夜間親至前面哨探,已進入哈密地境了。

  星星峽,位於荒山中的沙磧中,是進入哈密的唯一險要所在,在哈密城東南四百九千五里,約五日馬程,通常天氣正常,三天便可趕到。

  五更正,兵馬出發,黎明時分,不費吹灰之力攻下了峽中的三座臺站,斬耳一百六十隻,沒留一個活口。他效法蒙人的報功辦法,不取首級而割右耳,以便攜帶。

  第四天,兵臨哈密東面六十里的黃蘆網臺站。

  兵臨城下,哈密城仍在鼾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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