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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當然,為了些須小事結怨,確也有傷和氣。這樣好了,你們道歉,放了他們五男女,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怎樣?」

  「這些人是施主的朋友麼?」如意散人問。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西涼古道上的同路人,是朋友並不足怪。」

  「這個……」

  林華淡淡一笑,接口道:「我也給你們片刻權衡利害,是否放他們,悉從尊便。」

  「如果咱們不放呢?」

  「不會不放的,是麼?」他若無其事地問,退迴廊下陰涼處,從容席地坐下。

  極樂散人以為他心虛退走,心中一定,冷笑道:「咱們橫行天下,怕過誰來?即使他是真的江湖浪子,咱們也不怕他。」

  老二吉祥散人昊風舉劍吼道:「江湖上論名號,咱們風月門下並不是默默無聞的人,豈能令師門蒙羞?並肩上,咱們斃了他永除後患。」

  如意散人也伸手拔劍,沉聲著:「咱們闖蕩江湖十餘年,雖算不了什麼高手名宿,但也名列江湖一流人物,何曾向人低頭道歉過?上!斃了他,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全斃了。」

  極樂散人咬牙哼了一聲,叫道:「我先宰了他的五個同伴,以免後顧之憂。」

  「老道,切勿輕於嘗試。」林華冷冷地說。

  極樂散人不聽,舉劍扭頭奔向並排躺在地上的五男女。

  林華冷哼一聲,喝聲「打!」

  如意散人駭然狂叫:「師弟側閃!」

  吉祥散人一劍揮出驚叫:「飛刀!」

  可是,一切都嫌晚了,飛刀幻化一道幾乎肉眼難辨的淡虹,一閃即逝。吉祥散人一劍落空,未能將飛刀擊落。

  極樂散人的劍向蒙女刺下,聽到叫聲飛刀入體,貫入腰部腎門穴左側一寸,入體三寸左右必定內腎受損。老道只感到脊骨一震,渾身如中電殛,同時推震勁道傳到,人向前衝。「擦」一聲響,劍刺入蒙女左肋側的泥土中,貼衣而過不曾受傷,劍失去準頭落了空。人沒刺中,老道自己卻向前一栽。仆倒在蒙女身上,滾至一旁狂號,發狂般厲叫:「師兄救……救我救……我……」

  兩老道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如見鬼魁般向後倒退,持劍的手不住發抖,臉色發青冷汗直流。林華叉腰屹立,微笑道:「別走,老道,走不掉的。那位老道死不了,但你們走了,他豈有命在?快替他裹傷,你們不至於連金創藥也不帶吧?勞駕,起出飛刀還給我,請。」

  「你……」如意散人語不成聲地叫。

  「你們也死不了,放心啦!」

  兩老道心中一定,戰戰兢兢地收劍走向極樂散人,七手八腳提心吊膽替極樂散人起出飛刀裹傷,一切停當,如意散人心驚膽跳地將飛刀奉還。

  林華接過飛刀,泰然地說:「謝謝。還有一件事勞駕,解了五男女的穴道,你們便可以走了。」

  如意散人怎敢不遵?乖乖地解了眾人的穴道與綑繩,然後垂頭喪氣地,帶了受傷的同伴,狼狽地策馬出堡而去。

  在旁觀戰的壯年人,扶了鐵金剛上前道謝,說:「多蒙兄臺援手,此恩此德沒齒不忘。在下大漠之狼向宏,鐵金剛彭芳是在下的拜弟,可否請教兄臺貴姓大名?」

  「在下姓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算不了甚麼,幸勿掛齒。」林華笑答。

  鐵金剛酒意未消,拍拍胸膛:「林兄,鐵金剛這條命是你給搶回來的,大丈夫恩怨分明,日後有事相召。水裏火裏絕不推辭,鐵金剛武藝差勁,但替你辦事絕不後悔。」

  大漠之狼盯著鐵金剛苦笑道:「你這傢伙就是近不得酒,把愚兄的告誡當作耳邊風。瞧你,是不是又借酒壞事?要不是吉人天相有林兄在此,咱們六個人豈不完了?我看哪,早晚你要因酒送命,為貪酒惹上殺身之禍。」

  天山四奇接著上前行禮,誠懇地相謝救命之恩。四人一一通名,他們是和碩特人姓索羅真,以羅字為漢姓。四人同族同宗,但住處不同。

  天山四奇名義上是同族同姓的人,都以羅字為漢姓,按年歲分別稱羅山、羅全、羅勇、羅麗。他們的輩分不詳。羅麗卻是羅山的妻子,可知兩人不是親兄妹。

  林華對蒙人的風俗不陌生,但卻不知天山四奇之間的關係,以為四人是四兄妹哩!通名道謝畢,林華向羅山問:「聽說羅兄要劫天方的貢使,是否真有其事?」

  「在下已和向兄解決了,基於友情,在下放棄劫使大計,逕自返回天山。但不知林兄意欲何往?」羅山豪爽地答。

  「化干戈為玉帛,好事嘛!在下要到苦峪,該上道了。」林華一面說一面牽座騎。

  羅山也走向座騎,笑道:「咱們同路,這一帶蒙胞甚多,願伴林兄偕行。」

  鐵金剛哈哈笑,說:「真妙,沿途不怕寂寞了,有林兄同路……」

  「呵呵!你念念不忘我的酒,是麼?」林華拍著酒囊說。

  羅姑娘扳鞍上馬,向同伴笑道:「林兄是唯一的漢人,需要人照顧,你們在前開道,我陪伴林兄斷後。」

  羅山上馬,笑道:「好,我和兩位弟弟在前,負責與蒙人打交道。向、彭兩兄也請同行,你們兩位負責與回人打招呼。有林兄在,雖不怕有人找麻煩,但萬一衝突起來,畢竟有所不便,碰上了大批遊騎,不先打招呼要吃虧的。走,趕一程,入暮時分便可趕到回回堡,不可錯過宿頭,還有七十里路呢。」

  林華不反對他們照顧,他希望盡可能少惹麻煩,沿途希望沒有意外的耽擱,有天山四奇與大漠之狼兄弟照顧,應付蒙人回人定可順利。

  他與羅姑娘走在最後,伴轡而行,烏騅馬小馳而走,依然速度甚快。烈日當頭,午間趕路十分辛苦,灼熱的沙礫冒出陣陣熱浪,吹來的風乾燥炎熱,像在大火爐中趕路,熱得七竅生煙十分煩悶。沿途甚少行人,走了好半天,只發現後面五六里有人馬趕路。

  距嘉峪關一百二十里的回回墓,也就是日後的回回堡,或稱惠回堡。那時回回堡盛極後衰。往昔是回人聚居的大部落,幾經變亂,目下已成了廢墟,近山邊的一帶草原上,尚遺留著回人特有風格的四方形平頂白色房屋,有些已經坍倒,有些依然屹立,但風霜雨雪炎陽交替侵襲,已變成斑斑剝剝其色蒼黑的殘壘了。

  炎陽下不宜長行,每半個時辰必須略加休息,因此,將近斜陽西下,他們方踏入回回墓地境。天山四奇地頭熟,羅山在前面扭頭叫:「在路旁附近歇宿不安全,咱們向南走,跟我來。」

  座騎離開大道,馳入荒野,不久便到了一座小山下,矮林前出現了五六座破敗的房屋,屋雖少但佔地甚廣,仍可看出往昔的宏大規模。

  只有兩棟聊蔽風雨的敗屋,附近全是坍牆斷壁,巨大的石塊零星散佈其間,荊棘野草已高與腰齊。

  羅山在一棟破屋前下馬,向林華說:「本來前面曾設了站臺,半年前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所拆毀,往來的商旅只好在該地露宿,經常可碰上強盜行劫,為免麻煩,在此地過夜比較安全。」

  老二羅全也說:「這兒原來是一座清真寺,二十年前毀於兵火,附近三十里內十室九空,最後那些劫後餘生的人向西遷徒,只留下戰火的遺痕讓後人憑弔了。」

  「此地距回回墓還有多遠?」林華問。

  羅山向西北方向一指,說:「就在前面的山口內,騎馬半刻可到。」

  「到苦峪還有多少里?」

  「我們此地不知里數,只算程,而且是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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