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壘情關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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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有林爺在,百萬軍中盡可去得。」楊姑娘雀躍地叫。 范家兄弟幾乎同聲叫:「我們隨林老弟衝陣,今天要和他們決一死戰。不然他們會燒我們的牧草,午後出擊,顯然他們在重施故技,絕不可令他們接近。」 楊堡主一把握住林華的膀子,顫聲說:「老弟雲天高誼……」 「少廢話,依我,就快準備。」 「老弟,十騎……」 「十騎夠了,每人記得帶一張盾防箭,不必帶斬馬刀。」 不久,煙墩畫角聲長鳴,紅旗升上了。 四十騎分為兩翼,在鼓聲中向前衝。 林華跨下是堡主的座騎烏騅,渾身烏光閃亮,沒有一根雜毛,身長八尺,雄駿威猛舉蹄如飛,後面的十騎士中,有楊姑娘在內。所有的人中,他的衣著最為耀目,也最為出色,不穿護心甲,不帶長兵刃,鐵胎弓上了弦背在背上,沒穿披風,皮護腰飛刀閃亮,佩飛鳳劍帶百寶囊,一馬當先衝出。 前面半里地的兩隊騎士,已接近回回堡入侵者的人馬約半里內了。 敵樓上,二通鼓響。兩隊騎士突然加快,箭上弦吶喊如雷。 對方的人馬先是一怔,然後勃然大怒,也心中狂喜,四十騎衝陣,豈不是白送死麼?二百餘騎發出了震天吶喊,人馬如潮,立即列成三列橫陣,在胡笳聲中發起衝鋒。 在回賊的第一群箭雨到達前,兩路健兒射出了第一支箭,在金鳴聲中撥轉馬頭,向側後方撤退。 林華十一騎以不徐不疾的速度續進,近了。 回賊先是分兵追趕兩側的人馬,接著發現對面的十一騎仍向前進,不由狂喜,捨了兩側的人馬,三面齊集,要包圍前面的十一騎。 兩側的健兒立即兜轉馬頭,不退反進,從左右繞向回賊的後方。 五個力的弓,可及三百步外。林華一聲長笑,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第一支箭離弦,第二支箭已接著銜尾飛出,但聽弦聲似雷鳴,箭出似風吼,烏騅馬以不徐不疾的平穩速度前馳,所有的人只看他一個人大顯身手,相距太遠,他們只可使用三個力的弓,派不上用場。 第一匹馬倒了,接著是第二匹、第三匹…… 回賊的十面大旗,接二連三倒了五面。 半里……更近了。 馬嘶、人號、煙塵滾滾,吶喊聲成了叫號聲,殺聲變成了驚叫,但見人在煙塵中拋擲,馬在草原上打滾。 林華已射完了三袋箭,後面的十騎士方兩翼馳出,輪到他們大發神威。 對面僅有三五支箭可以到達,其他的箭在前面十餘丈便無力地飄墜。 在狂喊呼號聲中,百餘名回賊潰不成軍,回頭逃命。地下,人馬的屍體拋散在草原上,傷者的哀號動人心弦。 敵樓上,三面鼓響。 「衝!」林華大吼,聲如半天裏響起一聲焦雷。他一面發箭,一面狂衝,烏騅馬四蹄翻飛,宛若離弦之箭。 兵敗如山倒,逃的人背部暴露在箭下,那些護背胸的護甲只有三重皮革,怎禁得起五石弓的利箭?箭到如穿魚,貫甲而入直透前胸,一箭一個慘絕人寰。 林華十年積憤,正苦無處發洩,藉這次大屠殺來發洩怒火,可苦了回回堡的一群回賊。 抄後路的兩路人馬,只趕上了一二十名散賊。林華的烏騅馬,已接近至敗賊身後十餘丈了,其他十騎士仍在後面半里地,追殺那些落伍的殘兵,無法趕上。 林華只剩下五支箭,前面還有六七十騎。 斃了落後的五名回賊,他拾起一把斬馬刀,策騎飛趕,趕了個首尾相連。 他不發聲吶喊,悄然跟上,長刀一揮,最後面一騎的回賊人頭飛起,馬仍向前衝。連劈十二名回賊,他方感到心中發酸,停刀大吼道:「殺!快逃!」 五十餘騎魂飛膽落,伏鞍狂奔。 他兜轉馬頭,回望五六里外的嵩山堡,敵樓上鼓聲沉寂,旌旗飄揚。後面里餘,十騎士正在追逐一些亂竄的殘賊,遠處的左右四十騎正向中間兜截散賊。 屍橫遍野,血腥觸鼻,受傷的賊人哀號呻吟,聞之心酸。失了主的馬匹散處各地,傷了的座騎不住長嘶。 他感到心中發冷,不由惻然心動,大吼道:「住手!放他們逃生。」 他心中一酸,丟掉斬馬刀,雙腿一夾,一掌拍在馬臀上,烏騅馬奮蹄狂奔,向嵩山堡馳去。 他在堡門內下馬,狂熱的歡迎人潮淹沒了他。他一言不發,臉色鐵青,不與任何人招呼,逕自回到靜室,帶了自己的衣物包裹,騎上瘦馬直出堡南門,走了。 馳出五六里,劈頭又碰上了四海堡的副堡主小諸葛萬智,帶了二十名夥伴攔住去路,馬上抱拳行禮道:「林兄請了,在下奉堡主之命,專誠請林兄至敝堡一敘,尚請賞臉。」 他冷冷一笑,冷冷地說:「對不起,在下有事,恕不打擾。」 「林兄……」 「在下不久前,殺了回回堡上百回賊,你們如果不讓路,休怪在下得罪你們。」 「林兄請相信在下的誠意……」 「在下當然相信你們的誠意,你們希望在下替你們趕走嵩山堡的人。」 「林兄……」 「我警告你,你們在邊外立業,萬千風險,創業不易,守成更難,唯一圖存之道,便是破除成見,彼此團結對外,共禦外侮。自相殘殺,必將同歸於盡,官兵無力保護你們,你們只有靠你們自己。日後你們如果再向嵩山堡尋釁,回回堡將是前車之鑒。言盡於此,請寄言貴堡主好自為之,再見。」說完,策馬前馳。 小諸葛趕忙向側讓,不敢攔阻。 在日落前他落了店,膳罷閉門大睡。他住的是店中唯一留宿女客的單間,吩咐店伙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 他怎能入睡?心潮起伏,往事如煙,前塵往事紛至沓來,睜著眼睛到天明。世間他唯一尚有些兒懷念的人,已經作了他人婦,情愛恩怨已成過眼雲煙,海誓山盟已隨風而逝。 「我為什麼?我為了什麼?」他不住向自己痛苦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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