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江漢屠龍 | 上頁 下頁
一四四


  「約……約半寸香。」中年人說:「或者一盞茶。」

  「唔!對,不久之前,這一面有犬吠聲傳出,有多少人經過?」

  「這……小的不知道,誰也不會過問有多少人經過。不過這條路上,平時也很少有外地人行走,只有鄰村的人偶或經過而已。」

  小徑並不穿過小村,而是繞村東而過。問不出頭緒,但卻證實了不久之前,有人經過此地。

  三人向後面的人打出手勢,向南急走。

  小徑經過最後一棟農舍東側,路與屋的圍牆間,栽了一排李樹,枝頭上光禿禿,一覽無遺。

  三人魚貫而行,一面留心察看路上的足跡,最後一人剛越過屋角,人影猝起,從屋角撲出。

  「轉身!」最先撲到的無影刀怪叫,到了最後一人身後,聲出人向下挫,右手斜伸,指尖刃影驟吐,冷電一閃。

  那人聞聲知警,抬掌護住門面倏然轉身,右肋突然出現一條裂縫,血如泉湧。

  前面兩人個人也同時轉身,第二人只看到黑影斜掠而至,還來不及轉念,右腳已被真如姑娘踢中,膝骨立碎,狂叫一聲,摔倒在地。

  最前面那人是功力最深厚,同時也是最機警的人。轉身的瞬間連拍三掌,用的是劈空掌力,倉卒間居然可發出六七成勁道。

  國華懶得理睬,站在八尺外,任由劈空中力再三擊中胸腹蓬然怪響,他的身形毫不晃動。

  「劈空掌很不錯。」他笑笑說,踏前一步近身了。

  「王一鳴……」這人狂叫,挫馬步再吐一掌。

  後面三個人飛掠而至,來勢洶洶。

  國華一爪抓出,抓住了來掌,一聲長笑,扭身將人凌空摔出,兇猛地向掠到的三個人砸去。

  「飛天夜叉!」無影刀驚呼,拉住了不知厲害作勢衝出的真如姑娘:「咱們該偷襲後面的三個。」

  國華閃身攔在兩人面前,低叫一聲退!

  第一個到達的人,醜惡猙獰的相貌一看便知,果然是副統領丘五姑,原名叫井綃紅,宇內神秘女魔頭。

  老女魔果然了得,左手一伸,輕輕地接任擲來的人向側虛送,那人得以轉正身軀雙足站地,但右掌已經骨碎肉爛,廢定了。

  同一瞬間,老女魔的右掌已向國華虛空拍出。

  國華遠在丈四五,卻感到徹骨奇寒的勁流及體,如中千鈞巨鎚撞擊,上身一晃,退了一步。

  「陰煞大潛能!」他脫口叫:「老魔婆,你這一掌好陰毒。」

  飛天夜叉嘿嘿怪笑,伸手攔住要衝出的兩位同伴。

  「對付你這種只會偷襲,打了就跑的小輩,還用得著慈悲?」飛天夜叉得意地說:「你是個識貨的行家,居然知道陰煞大潛能,難怪你殺了我們不少人,確是了不起的武林高手。既然你識貨,該知道陰煞大潛能入體,會有些什麼後果吧?」

  「我當然知道。」國華佯裝發抖:「寒發內部,如處身萬載寒冰之內,經脈逐分萎縮,痛楚有如體內有異物蛇行蟻走。你這醜惡的老母豬!一出手就使用歹毒致命的絕學,難怪你號稱夜叉。」

  「你可以在半個時辰內不死,但問題是你必須挨得過撐得住那徹骨的無邊痛苦。」

  「在下挨得過撐得住。」

  「你想活嗎?只有老身可以讓你活。」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他抖得更厲害了,但說話仍然清晰明確。

  「統領已經發下話,給你最大的恩惠。」

  「在下從不接受任何人的恩惠。」

  「你會的,恩惠大得很呢。」

  「怎樣大法?」

  「統領要你做他的女婿,你的過去概不追究,前天晚上你大鬧紫鳳姑娘的香閨,她不怪你。」

  「你這老虔婆信口雌黃,目的只是要在下屈服而已。漢滿不通婚,一聽就知道你在胡說八道。」

  一旁的真如姑娘冒火啦!柳眉倒豎哼了一聲。

  「狂龍一家子都是混賬。他那鬼女兒賤得不值半文錢,她配得上一鳴哥?」她大聲叫嚷:「你這老虔婆最好閉上你的臭嘴,免得污了我們的耳朵。」

  「你這小賤人反正已經是死人一個,老身懶得和你計較。」飛天夜叉轉向國華鼓如簧之舌:「漢滿不通婚,但漢軍旗除外。統領是漢軍旗,你既然冒充三貝勒家子弟,應該知道皇家的家法。」

  「我這位小妹說得對。」國華突然不抖了,拍拍真如的肩膀,臉上的笑容又回來了:「狂龍一家子都是混賬,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你竟然妄想要我做女婿,簡直是妙想天開。老虔婆,你最好免開尊口。」

  「咦!你不發抖了?」飛天夜叉吃了一驚。

  「這得怪你自己。」國華說:「如果你當時繼續動手,你就可以擒獲或者殺死我了。片刻工夫,我已經行功消除了入體的陰煞大潛能。」

  「你說謊!不可能的。」

  「我像個說謊的人嗎?我不發抖就是最好的證明。」國華笑吟吟地說:「如果不可能,我會笑得出來嗎?老虔婆,你這一掌陰煞大潛能突襲,比陳紫鳳所發的滄海龍旋,並不高明一分半分,威力甚至比她差了三兩分。」

  「老身不信你真能抗禦陰煞大潛能。」飛天夜叉咬牙說,邁步逼進,雙掌一提:「老身橫行天下一甲子,陰煞大潛能所向無敵。九成火候的佛門菩提禪功,也禁不起老身一擊,你只不過是見機退得快而已,並未受到陰煞的侵體。現在,你劫數難逃。」

  「真的?」國華毫無退避或躲閃的意圖,笑容開朗:「我知道你會飛,你所穿的翼衣是武林一絕,等會兒咱們先比拼掌力和護體內功,再玩玩輕功一決雌雄,我不信你真的會飛。」

  「你要和老身比掌力,比護體氣功?」

  「你錯了,不是比,而是比拼。」國華糾正對方的語病:「你我之間勢同水火,不動手則已,動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下一生中,從不與人印證較技爭強鬥勝,那些事無聊得很。」

  「你到底用什麼武功絕技,把統領的愛女擊敗的?她用上了不輕易使用的滄海龍旋,竟然勞而無功。」

  「哈哈!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你如果把我王一鳴看成笨驢,那你一定是笨驢中的笨驢。」

  「你……」

  「你現在可以動手了。你偌大年紀,而我王一鳴年青力壯,如果搶先動手,有失敬老尊賢的武林道義。出手吧!我等著你呢!」

  在氣勢上,他已佔了上風。

  在形勢上,他也有利得多。地上的兩具屍體,與及一個斷腿人的痛苦呻吟,就可以增加他的聲勢,給對方的心理威脅頗為強烈。

  飛天夜叉狠狠地盯著他,半吐的雙掌逐漸出現蒼灰的顏色。

  國華的馬步是雙盤手,掌心自蒼白轉為玉白。

  飛天夜叉踏進一步,一掌吐出。

  八尺外的國華,衣袂猛然飄舉,如被狂風所颳,振飄獵獵有聲。

  第二掌攻出,國華頭上掩耳已經掀起的風帽,突然以令人駭然的速度飛走了,像是強勁的繃簧繃飛的。他的衣袂飄揚聲,也提高了一倍。

  他的雙盤手作小幅度的撥拂,全身正面要害,皆在雙手的有效保護下。

  即使如此,腳下馬步也撼動了半步。

  一聲厲嘯,飛天夜叉不再在原地發掌,雙手一陣旋舞,雙腳以碎步作小幅度的移位遊走,尋找聚力攻擊的時機和位置。所穿的古怪翼衣,張合之間罡風似殷雷,真像一頭巨鷹在枝梢振翼欲起。

  當然她不可能飛起,翼衣的面積有限,要想鼓衣將身軀拔起,振的速度絕不是人所能達到的,必須以比體重多數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來鼓動才行。

  一股可怕的潛勁,正在迅速地形成。

  國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平靜、漠然,不帶任何表情,似乎他每一條肌肉都已僵化了。

  他的雙掌,顏色逐漸變淺,掌心幾乎有點透明的現象。身外有一般奇怪的氣流波動,像漣漪般一陣陣,一圈圈向外湧發,綿綿不絕。從飛天夜叉方面,像狂飆一樣強勁猛烈的湧來氣旋,與漣漪作相互消長的進退糾纏。

  驀地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嘯風聲,然後是蓬然一聲氣爆,地面塵埃滾滾,走石飛砂。

  旋舞著的飛天夜叉,倒飛丈外。

  國華斜退了三步,玄狐外襖化為滿天毛片,遠出三丈外與塵埃一同飛散了。但裏面的黑藍色勁裝,依然完好無恙。

  「飛天夜叉,及早回頭。」國華的語氣出奇地平靜,邁步回到原地:「你年未花甲,外表已蒼老得成了古稀老婦,原因是你心中殺意長存,自己戕害自己。就算你能在有生之年,取代狂龍的地位,到底有何好處?何況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為你不是旗人,你只是一個奴才。

  「你不覺得,他們以主子身分,用一些虛名,與劫掠來的錢財,誘迫我們這些奴才自相殘殺,以鞏固他們的主子地位,是不是太過惡毒,太過陰險嗎?」

  「你不必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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