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江漢屠龍 | 上頁 下頁
二九


  但煉魂真君的目力超人一等,在一丈左右便已看清對方的面目五官。

  「飛天……天……狐……」煉魂魔君的駭極驚叫,比魔笑更刺耳難聽。

  厲叫聲搖曳,人已像漏網之魚,眨眼間便逸出十餘丈外。妖魔這一輩子,這次可能是逃得最快、輕功發揮到巔峰的一次。

  玉樹公子快速地竄起,站穩一看,眼前空蕩蕩,那有半個人影在。

  「什麼?飛天狐?那有什麼飛天狐?」他大聲叫問。

  他看不到煉魂真君,僅看到從遠處飛奔而來的三位同伴錦衣大漢而已。

  ***

  飛天狐!

  大內曾經派出血滴子到天下各地搜索,好幾年毫無線索的飛天狐。

  武昌三霸天搜捕山東逆犯餘孽,失敗兩死一傷,辦喪事的那一天晚上,總督府左近的浙江督糧道劉釗仁的大宅內,失竊了大批珍寶金珠,整府翰香閣的藏珍化為烏有,現場留下了用刀刻的飛狐圖案。

  天下間最神秘,最不可思議,最可怕的江洋大盜飛天狐,今晚出現在九江。

  潯陽樓的右面江州老店,是本城的老號旅舍,擁有十餘間獨院,專作為招待貴人的下榻處。

  最後面的一棟獨院戒備森嚴,住了一批貴賓,即使是負責招待的店伙計,未經召喚也嚴禁接近,任何陌生人也不許進入前面的院子。

  已經是五更天,天快亮了,小廳中燈火通明,首腦人物正在秘密計畫,在座的就有臉色不正常的玉樹公子。下首,有嘴唇腫起老高、神色懊喪的煉魂真君。

  上首那位虯鬚戟立,相貌威猛的錦衣人,正是名震天下的三條龍之首,狂龍陳百韜。有些膽氣不夠的人,被他掃一眼也會心膽俱寒手腳發僵。

  「不是在下懷疑道長的目力。」狂龍對煉魂真君頗為客氣,不像他那寶貝兒子玉樹公子那麼狂傲:「以在下的相貌來說,黑夜中一瞥而過,這不是常易被人誤認是飛天狐?道長不能僅憑看到滿臉毛大鼻子,就斷言是……」

  「陳施主,不是大鼻子,是尖鼻子,貧道看清了的,那的確是一個可笑的尖鼻子。」煉魂真君改正狂龍的話,說話有點漏風:「而且也不是一瞥而過,而是面面相對近在眼前。」

  「一個先入為主,被嚇破膽的人,眼前發生錯覺是可能的。」狂龍這幾句話就不怎麼客氣了:「飛天狐只是一個飛賊劇盜,對管閒事毫無興趣。」

  「陳施主……」

  「道長就不必強詞解說了。」

  「令郎在丈外便被打飛,就足以證明……」

  「老道,你不要危言聳聽,胡說八道。」玉樹公子暴躁地說:「你已經嚇破膽,眼中出現錯覺,你心中正在想,最好有人教訓我玉樹公子,所以真以為在下被打飛。哼!在下是被你的魔笑亂了心神,腳下打滑一時失去控制,才收不住勢滑跌出去的。」

  「算了算了,不管是不是飛天狐,反正多派些人留心迫查,大家不可掉以輕心就是了,好在飛天狐並不對咱們構成威脅。」狂龍阻止兩人爭論,目光落在兒子玉樹公子身上:「倒是你,兒子,你和纖雲小築的小結怨,委實有點失策。」

  「可是,錯不在我……」玉樹公子急急分辯。

  「兒子,你到今天還沒成熟。」狂龍不住搖頭:「並不是我們對纖雲小築的人有所顧忌,而是獲得一位朋友,總比樹立一個強敵有利得多,你不覺得與纖雲小築的人結怨,會分散我們的精神嗎?是否會妨礙我們的工作呢?」

  「這……」

  「呵呵!聽說纖雲小築出來行道的姑娘,幾乎全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右首一位中年文士笑說:「秉忠賢侄人間美丈夫,綽號叫玉樹公子。公子風流,對美女的鑒賞力獨具慧眼。以賢侄的名氣、武功、人才,能與纖雲小築的姑娘,結為摯友,對日後工作之難行,必將大為有利。」

  「算了算了,不要鼓勵他在聲色犬馬上出人頭地。」狂龍含笑阻止中年文士大發謬論:「別忘了,他是有家室的人,風流浪蕩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兒子,你說那丫頭擋住了你七劍?」

  「是的,爹。」玉樹公子臉一紅:「每一劍皆被她在危機間不容髮中閃開了。」

  「她美不美?」

  「這……天太黑……」

  「下次留神。」狂龍不啻鼓勵兒子在女人身上下工夫:「我知道你的胃口特別,不妨多費些工夫。」

  這傢伙其實年僅五十出頭,正是春秋鼎盛的年代,年輕時就是一個色中之魔,過去三十年來,不知為爭奪女色沾了多少血腥。目下有兒有女,嗜好仍然強烈,只不過略知收斂,不再明目張膽胡作非為而已。

  中年文士敢在這麼多人面前,鼓勵玉樹分子向纖雲小築的姑娘下工夫,就是針對這雙好色父子所下的對症下藥。

  狂龍這句曖昧的話,引起一陣怪笑。

  「飛天狐不會影響我們搜捕的工作,纖雲小築的小女人也不足為害。」狂龍等笑聲停止之後再發話:「楊老頭一家與智清和尚都死了,下一步必須快速進行。」

  「不能再利用五爪蛟了。」中年文士說。

  「我知道,五爪蛟其實不知道雷霆劍的下落,他怕死而貪婪,乘機利用我們替他鋤除異己,清除雷霆劍殘留的勢力。」狂龍不住冷笑:「我想,他也明白我們的用意也在殺雞儆猴。諸位,互相利用對我們是有利的,五爪蛟死心塌地為咱們效忠,尤其對我們有利,必須繼續利用他,替他培植實力,也等於替我們自己增加實力。他是不敢有異心的,正是最忠實的好鷹犬。」

  「也好,可是,長上,殺戮太多……」

  「寧可錯殺一百,不可走脫一個疑犯。」狂龍眼中煞氣懾人:「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許天上人負我。曹孟德之所以為曹孟德,就是因為他有這種英雄襟懷。」

  「長上的意思……」

  「明日長嶺之行,必須一舉鏟除天地會餘孽。」

  「可是,追魂一劍吳會昌,與天地會沾不上線毫香火,如果找他……」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狂龍沉聲冷笑:「五爪蛟就可以證明他與天地會有關連,也可以證明他與雷霆劍沾親帶故,哼!二十年前他在江湖稱雄道霸,就是有名的富豪。他宅中的地窟藏珍價值巨萬,他半件也不帶不進墳墓……咦!外面是什麼聲音?」夜深更闌,天寒地凍,門外院子裏禁止任何人走動,除了風聲,那有絲毫異響?

  但十幾個高手中的高手,確有幾個人聽到了異聲。

  「是野鼠求食的吱吱聲。」一個三角臉老人說。

  「也許是狐狸。」一個大馬臉中年人接口:「冰凍狐狸解凍狼。此城地近廬山,城裏狐鼠多得很。」

  九江城有狐,並非奇事。京師帝王之都,居民數十萬,宅中有狐狸的人家比任何城市都多。

  「會不會是飛天狐?」中年文士驚跳而起。

  燈火搖搖,眨眼間,廳中除了伏案發抖的煉魂真君之外,所有的人皆形影俱消,應變行動之快,令人嘆為觀止。

  搜遍整座獨院,毫無所見,一場虛驚,這些高手中的高手,被飛天狐的名頭弄得心中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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