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海情濤 | 上頁 下頁 |
二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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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並未追問,說了聲可惜,接著說道:「如果雷平兄弟倆在此,這人就有救了。」 「老爺,那人是否自尋短見的?救了他,恐怕日後麻煩哩!不如在銅陵靠岸,將他交與知縣算了。」夫人說話了。 老爺說道:「夫人,這斷然不可,黃同年為人固執,一絲不苟,任何事皆秉公處理,勢必耽誤行程,恐怕十天半月還弄不清頭緒,豈不誤事?」 頓了一頓,又道:「這人身材偉岸,俊秀絕倫,而且,年紀輕輕,絕不是低三下四之人,也絕不是自尋短見之輩。」 「這人身上可帶有物件嗎?或許可以測知他的身分哩。」夫人甚有見地,提出了意見。 「除了一雙薄底短統的藍色靴,渾身精赤一無所有。」 「藍色靴?」姑娘倏然站起,臉色一變。 老爺並未留意,接著往下說:「後來船伙計又撈起一隻藍色大革囊,裏面有些小瓶小盒,裝了莫名其妙的丹丸草藥,可是他的所有物。」 老爺若無其事的往下說,姑娘每聽一句,心中便咚咚亂跳,臉上神色瞬息萬變,緊張的神色愈來愈顯明。女兒的神色,沒逃過心細如髮的母親,她也隨之緊張,但並未驚動女兒。 老爺剛說完,姑娘突然向船外望,以難以分辨的語音說道:「是他!是他!那次他沒死!又舊事重演嗎?你……你使我痛苦了一年有餘,度日如年,你……你……」 夫婦倆同聲驚問道:「茹兒你怎麼了?」 茹兒陡然一驚,一整神色,平靜地說道:「爹,那藍色革囊可以讓女兒一觀嗎?」 夫婦倆驚詫地注視著女兒,發現她深潭也似的美眸中,隱有一絲淚光。 老爺向僕婦輕聲說道:「徐媽,到中艙書匣內取那藍革囊來。」 徐媽應聲是,正待出艙,茹兒突然說道:「徐媽,千萬別動裏面的物品。」 老爺又是一怔。夫人慈愛地將茹兒攬入懷中,輕聲道:「茹兒,你有許多事瞞住媽。自從你由南昌到峨嵋朝山歸來後,完全變了,一個人整日裏默默寡歡。張大爹走後,你更終日鬱鬱,好教爹媽擔心啊!茹兒,有心事告訴媽,媽或可替你分憂,可別憋在心裏啊!」 茹兒不言不語,伏在乃母懷中,渾身輕顫。直至徐媽進艙,她才掙脫乃母擁抱,一把搶過革囊,輕呼出聲:「果然是百毒天尊之物,是他!」 她打開革囊,檢視各物,握住一把黑白棋子,按在胸前緩緩閉上秀目,喃喃地自語道:「果然是他,謝天謝地!」 夫婦倆同聲惶然地叫:「茹兒!」 茹兒又是一驚,突然進入內間。片刻,她提著革囊出來,對徐媽和髫環說道:「徐媽,請和秀秀到中艙稍候好嗎?」 徐媽點點頭,困惑地帶著秀秀出艙。茹兒掩上艙門,伸開玉掌,掌中有一顆指大的白色蠟丸,正色說道:「爹,請恕茹兒不孝,茹兒確有許多秘密瞞住爹媽,日後茹兒再將內情詳稟。這是一粒救傷聖藥,請爹給那人服下、不久他自會醒來,卻不可讓人打攪他,大概抵家之時,他可能自行會出艙。」 她取出藍革囊中一卷翠綠的葉卷,又道:「他若問起誰用藥救他,爹可說一時好奇,曾將這卷綠葉塞入他口中,其餘一概不知。這卷綠葉,待丹丸入口片刻,即可塞入他口中。爹,求求你目前不要問女兒為什麼,女兒心亂如麻,日後定將該情向爹媽稟告。」 老爺茫然地提過丹丸和綠葉卷,困惑地說道:「茹兒,爹被你弄得一頭霧水。」 「請恕茹兒!」 老爺突然清醒過來,臉上湧起神秘的笑容,點頭道:「李正璞呀李正璞,虧你身為知府,半生仕途,滿口兒濟世治民之道,卻連自己的唯一女兒,也摸不清她的底細,你好慚愧!」 茹兒忸怩地叫道:「爹!」 「好!爹等會兒再聽你的秘密。」他含笑出艙。 「爹,這革囊可在他醒後交給他,切記不可令人啟開瓶盒之蓋,裏面的藥末,一顆之量,可死人亦可活人,千祈小心。」 老爺轉頭笑問道:「真有那麼嚴重嗎?」 「豈只嚴重而已?爹可會聽說過龍芝、千年玄參、和化血神砂?那裏面全有。」 「什麼?茹兒,你不是說笑吧?」 「女兒豈敢?爹手中的翠葉卷,就是千年龍芝葉。快去啊!」 老爺驚得張口結舌,迷惑地走了。 「孩子,你該告訴媽了。」 讀者大概早就明白了,李正璞就是卸任不久的南昌知府李大人,茹兒就是雷音大師的愛侶雲裳金劍之徒。她,也就是神秘香車中美人兒,也就是出現長湖徐家灣的彩衣姑娘李茹。 至於那功力超人的張大爹,已經完成他秘密守護的重責,回去與老伴合籍雙修,闔家團聚去了。 遠摩劍和三劍一奇雷家兄弟,自南昌道中與五怪衝突,深感技不如人,早就返回少林苦修去啦! 銅陵至繁昌之間,長江江面特寬,江心有許多大小參差的島嶼浮州。在兩縣交界之處,江流一合,向東狂瀉而下。就在江流東瀉的一段水程中,南岸有一座不算小的小村落,土名兒叫雙汊溝,但大多數人叫他雙汊李家。 村落近百戶人家,正座落在兩處河灣的正中交叉點。兩處河灣不算深,嚴格的說,勉可算灣而不能算汊。 李大人的府第,在村落的西面,一般說來,沿長江一帶肥沃的平原上,自晚唐以迄大明中葉可算得是全國精華之地,端的是民豐物阜,魚米之鄉。怪也怪在這兒,自古以來,定都金陵的皇朝,太多是國祚不長的短命皇朝,龍蟠虎踞的金陵,保不住大好的江山。也許是江南太過富繞了,飽暖之餘,醉於逸樂,消失了建國時艱苦奮鬥開疆拓土的精神,剽悍豪邁的蓬勃朝氣消磨淨盡的關係吧! 雙汊溝李家雖僅百戶人家,但佔地之廣,足可媲美一座小城鎮,村中那座大祠,大得足可容納千餘人,在內設宴兩百席,可見這村莊富得教人眼紅。 村西的李大人府第,佔地更廣,可是沒有祠堂那中廣大古板的建築。 一座西面花木扶疏的大型花園,亭台樓閣泉林假山一應俱全,近南一面是一座三進院廳房,兩廓向東西延伸,又是一棟棟客舍和僕人的居室。後面,是一個大荷花池,池旁奇花異草陪襯著一座座小閣小亭,一座九曲小橋,直達池中那座精美的「萸仙小閣」。 池兩旁是古香的東西兩廓,翠綠的萬字欄杆,每一根雕花大柱下,有一盆以玲瓏花架托住的白玉蘭。兩廓蜿蜒而來,中間才是內眷專用的花廳,花廳後是富盧清雅的樓閣,樓高院深,這才是主人和內眷的居室。 更北近江一面,才是真正的林園,有兩座月洞門可通,平時園丁和僕婦,是不許進入月洞門的,每天清晨,自有髫齡小環到門外取去經過修剪的鮮花和果品。 園佔地約三十餘畝,以兩丈高的圍牆圈住,園中一叢叢的桃梅李杏不勝其繁的果木,和數不清種類的奇花,還有一座座小巧玲瓏的小樓花榭雅亭。正北門是外園門,兩側共有四座園丁的居室。時屆初冬,草木凋零,看園人太多另有工作分排,不在這兒居住,只有三個年屆知命的老花匠,仍在這兒照顧園中瑣事。 官船過了銅陵,進入分岔的河道。 艙中空蕩蕩地,只有面呈焦急之色的李大人,不安地坐在矮墩上,目不稍瞬注視著呼吸漸正常的梅文俊。 文俊服下丹丸和龍芝葉,渾身氣血漸歸流歸脈,內腑的沉重傷勢,緩緩地復原。 終於,他神智漸清,他感到渾身酸痛,手足發軟,而丹田下氣血不住翻騰,一道暖流似要向奇經百脈中狂湧。他心中一震,腦中靈光一閃,無暇打量自身處於何地,便摒除雜念以九如心法行功起來。 不久,他靈台空明,進入忘我之境。 李大人愈來愈心驚,他不懂這些玩意不由駭然。他只看到小伙子渾身騰起陣陣白霧,中有一絲令人心神一清的裊裊幽香,漸漸地,那身青衣全部濕透了,霧氣愈濃。 而小伙子的蒼白俊面,相的地愈來愈潤,肌膚下似有光華流轉,益顯得齒白唇紅,劍眉虎目,英俊已極。更令他吃驚的是,已散了的髮結,滿頭光可鑒人的長髮四面散開,每一根都像在躍然活動。 再往小伙子胸前一看,那霧氣時起時斂之際,可以看到他的寬闊胸膛,他嚇了一大跳,怎麼沒氣啦!一動不動嘛。他伸手輕按,不錯,真沒氣啦!大事不好。 他臉上變色,站起來拔步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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