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海情濤 | 上頁 下頁
一八七


  文俊呼吸漸漸粗重,蕩氣回腸的音樂,激發原始本能的畫面,更有那愈來愈濃馥,令人血脈賁張慾火如燒的奇香,在他體內發生了無比的作用。

  他神智逐漸昏沉,一縷慾火在丹田下緩緩上升,再上升,呼吸急促了。他顫動著的左手,緩緩抬起落在旁邊的一雙白玉男女之上,目光緊盯著前面十六雙瘋狂的男女身上,右手握劍的手掌由緊握變為鬆弛了。

  突然奇香更濃,身後起了極為輕微的足音。

  他耳目大異常人,已感到身後有人在緩緩走近,但腦子裏卻有異常的感受,眼前似乎現出一道明亮的光環,光環之中,冉冉顯現出芝姑娘那甜美的笑靨,他眨了眨眼,啊!那不是芝姑娘,而是那綠裳少女,三神山的門人鳳姑娘,再仔細一看,卻又變成了瑛姑娘。

  他眨了眨眼,光環中的人影又變了,那是迷魂奼女吳芳芳,她一絲不掛地向他媚笑。

  接著出現的是三音紗尼;嵐皋場的彭珠。

  最後現出的是絳衣夫人,她臉上掛著勾魂攝魄的蕩笑,身上的蟬紗緩緩落下,肚兜徐徐滑落,一雙象牙半球形玉乳緩緩出現了!接著是……

  他目眩神移,身形緩緩站起,虎目中噴出火來。

  他畢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鐵打銅澆的鑄造物,人類先天所潛伏的本能,絕不是後天強持克制功夫所能泯滅得了的;在這種環境裏,他潛伏在腦中的意識,終於被誘發了,眼前出現的幾對異性的幻影,就是他久蘊內心的最好說明,在這神秘安排無可抗拒的境域裏,後天克制的自持功夫,終於發生動搖,人類的本能異軍突起,理智將臨崩潰的邊沿。

  就在他臀部剛離床褥的瞬間,一隻柔若無骨,香沁心脾的纖美玉掌,搭上了他的左肩。

  經過無數次生死亡拼鬥的他,玉手一搭之際,恰在肩井穴之上,他那經過千錘百煉,自衛求生的強烈本能令他陡然一震。

  他渾身穴道可以自閉,能擊傷他已閉穴道之人,委實少之又少。

  他神智仍是昏迷,慾火難禁,緩緩轉首一看,「噹」一聲清越龍吟,天殘劍失手墮地。

  這一聲墮劍清鳴,加上他目中所看的景物,不啻如半夜梵音,也似醍醐灌頂,渾身冷汗淋漓慾火盡消,靈台一片空明,眼中異彩重視。

  那隻玉手的主人,正是他最先所見的弄箏少女,雖則她僅披粉紅色的蟬紗,白玉無瑕的嗣體一絲不掛,但她那清麗秀逸的嬌臉,現出柔和恬靜的微笑,令人一觸她的秋水明眸,自覺一切污念盡消,她有七分像瑛姑娘,同樣有一種令人可喜的不敢褻瀆的高貴風華存在。

  這還不是文俊慾念全消的主要原因,而是他腦中先入為主知音相惜的觀念作怪,她先前莊容弄箏,和而後那出神入化的一曲七弦所奏高山流水,挑動了他心中那一根神秘的和絃,不期而然地頓生惺惺相惜,世外知音之感。

  他承受了儒林狂生的衣缽,對音律造詣極深,音律之學,其博大精深猶如瀚海,可操縱七情六慾,可變化宇宙生機,木石為動,百獸咸寧,他對這少女既生知音之感,靈台中那一點靈光,照亮了他已被蒙蔽了的靈智,產生了聖潔的情操。

  「姑娘,謝謝你了。」他挺身站起,左後由於用力支起身軀,把那一對玉雕春宮壓成粉碎。

  「姑娘箏琴雙絕,藝臻化境,在下定力修為,尚不及姑娘萬一,慚愧之至。」

  「梅大俠不為聲色所亂,不受和合魔花所發奇香所迷,足可尊為奇男子大丈夫而無愧。」她收回玉手微笑著說。

  文俊駭然問道:「和合魔花!這濃香就是麼?這東西產自陰山之陽,秉天地之靈氣而生;且須於驚蟄之日,蛟龍初醒首次交合之地,方能生長成熟,千百年間亦不易一見,絳衣夫人由何處得來此物?」

  「梅大俠可知陰山天魔其人?」

  「略有所聞,據說乃百年前北疆一霸,但其武功修為及生平事蹟,中原人士卻並無所知,僅有些兒傳聞。」

  「正是此人,他的寒魄玄精凝肌功為武林一絕,比少林絕學菩提憚功尚勝一籌,八十年前他首次進入中原,在雁門關首遇江湖怪傑百結神乞,兩人力拼一晝夜,結果陰山天魔從此再未入關。」

  「絳衣夫人是他的門人?」

  「不錯,三年前絳衣夫人入關,他立武曌會,陰山天魔就在暗中替他撐腰,不知殺害了多少武林英傑。半年前,陰山天魔前往氓江,要找雷音大師一較雌雄,但失望而歸,他卻另有收穫,收了兩名俊秀少年,名叫東方英和東方群。」

  「啊!原來他們有這般奇遇,怪不得功力突然精進。」

  「絳衣夫人並不知有這兩個師弟,故而在靈宮廟並未幫他們向你襲擊。」

  「姑娘那天也在場?」

  「不在,那是絳衣夫人說的。」

  「他們現在何處?」

  「陰山天魔已帶他們走了,十天前就從這兒動身,臨行,吩咐絳衣夫人,要將你收在門牆,不然就誅去。東方兄弟以寒魄玄精凝肌功向你襲擊,反而被你擊敗,陰山天魔心中發毛,帶他們回陰山苦練去了,他對中原絕學懷有戒心。」

  「恕在下冒昧,請問姑娘高姓芳名,看姑娘冰肌玉骨,目朗神清,且風華超絕,不是等閒之人,因何與那妖婦同……」

  姑娘苦笑道:「同流合污是麼?」

  「絳衣夫人已在內室大享其樂,我可以對你細述了。」她緊了緊蟬紗,在一旁側身坐下,幽幽一嘆道:「我叫丘玉琴,乃是玉簫仙客的長孫女。」

  「原來是雙仙的孫千金,在下失敬了。」

  丘玉琴繼續往下說道:「絳衣夫人乃是北海玄女的女兒。北海玄女名列武林三老,與家祖母有遠房母族之親,因北海玄女仙逝多年,絳衣夫人亦遭喪夫之痛,性情大變,被陰山天魔看中,帶她到陰山授藝十五年,三年前方讓她下山到中原創業,無所不為。算起來,她是我的表姐,半年前,她胡作非為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家祖母那裏。那時家祖母方伴同主人的千金和門人返回東海,無暇再出江湖,故令我離開東海,加入武曌會,要找機會勸她回頭,我追隨她半年,只擔任調教一群女樂之職,並不參予任何會務,在女樂少女群中亦不許與男子接近,免致樂藝受阻,可惜絳衣夫人迷陷已深,看來我只能據實返報家祖,唯有追她自裁了事了,唉!」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令表姐恐難自拔了,這是極端困難之事啊!」

  「當我第一眼看見梅大俠你的神采,我知道希望未絕,也許你可助我一臂之力,渡她脫離苦海,她愛你甚深,勢在必得,故破例要我乘你心神迷亂之時,誘你……」她說不下去了,臉泛赤霞垂下了粉頸。

  「要不是姑娘你及時現身,在下實不堪設想。」他拾起天殘劍,吸入一口長氣,收劍入鞘。

  姑娘說道:「這也是天意。絳衣夫人怕你手中的天殘劍,在重重魔障與合歡花天下至淫之樂所迷下,你的神智始終不亂,舉止有度,劍上光華保持燦爛。所以她不敢前來冒險,這是她要我前來誘你的緣故。」

  文俊訕訕地笑道:「她差點兒成功了。」

  姑娘懇切地問道:「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麼?」

  「這事太難了,丘姑娘。」

  丘玉琴滿臉希冀之色說道:「謀事在人;梅大俠假如能勉為其難,相信我們不會絕望的。」

  文俊沉吟良久,突然正色道:「她沉淪慾海陷溺已深,唯有將其生理機能破壞,再以均天神音滌盡她靈台塵埃。丘姑娘,你可會彈奏釣天之樂?」

  「勉可應付。」

  「九霄雷霆呢?」

  「還可去得。」

  「太虛幻境?」

  「略嫌生疏。」

  「苦海輪迴?」

  「倒還記得。」

  「沛乎浩然日月忘機呢?」

  「我可以試一試,啊!」她驀地一蹦而起,忘情地喜悅地向著他,喜滋滋地說:「你是說:以『苦海輪迴』感動她,以『太虛幻境』迷惑她,『沛乎浩然日月忘機』將她引發生機,最後用『釣天之樂』撫平她心靈所受創傷。」

  「姑娘冰雪聰明,在下正是此意。」

  「啊!你能辦到的,謝謝你!」她忘形地伸出玉手握住他的虎掌,蟬紗一動,她卻羞得轉身不迭。

  文俊探囊取出一片龍芝葉,交到她手中說道:「丘姑娘,請將古箏和七玄取來,你我合力,竟此全功。當我的琴音響起之時,請進入她的石室,將這龍芝葉讓她吞下,運內勁在她會陰鳳巢兩處按下一掌。右指輕按左右子宮穴。左掌在背心靈台按實,向上一吸。直至她長吁一口氣時,你趕快前來調箏合奏。」

  「這……這不是玄陰分經導脈手法麼?她怎受得了?我又怎能接近她呢?」

  「正是這種手法,可以將她聚於下體有助情欲的經脈震鬆。龍芝葉可以保住她的真精元氣,對她大益無害。琴音一起,她將神志模糊,你快些去吧。」

  「我這就走。」她聲音未落,人已閃入壁影之中。

  對面天魔樂音正如火如荼,十六對男女已至瘋狂頂峰,蕩魄消魂的喘息和呻吟,比樂聲更令人心動。

  片刻,丘玉琴抱住一箏一琴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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