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海情濤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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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搖晃,室中空氣十分沉悶而帶著窒息的氣氛。突然,東海神龍透出一口長氣,瞪眼看著懸著一幅中堂下的香案上,那升起的裊裊香煙,靜靜垂下的「二等閻王令」,沉重地開口道:「今天是第三天了,不見閻王谷派人前來詢問,看來大事不妙,越是平靜,危機越大,令主可能我的行藏,存心要我栽在這兒了。」 「爹,難道你們真不講理嗎?我們已經按江湖禮數將令請回,要不講理,要江湖規矩還有何用呢?」柯坤憤憤地說。 「孩子!」老人家淡淡一笑,道:「你曾聽過江湖規矩為何物?誰訂下的?難道非遵守不可嗎?欲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就是今日武林的至要名言。」說完,冷冷一笑。 「爹,一切都怪我,我……我不該操之過急。」柯乾蒙著臉說。 「孩子,一切都是冥冥中的主宰,事不關心,關心則亂,你身受切膚之苦……」 老人家淒然輕撫兩孫兒背心,語音顫抖,說道:「十年,十年!好漫長啊!生者飲恨,死者含羞,我實……」一滴老淚,悄悄地掛下他的腮旁。 小孫柯亮惶然地問道:「爺爺,亮兒那時幾歲了?十年,什麼事情發生在十年前呢?」 「你兩歲,這些事你不用問。」 柯志遠道:「哥,九現雲龍在九江,昨天竟與昊天堡的人大起衝突。」用手一指那閻王令旗又說道:「他們出去了。」 「難怪!勝負如何?」 「九現雲龍身負重傷,走了。他雙拳難敵四手。」 這時西院裏傳出一聲驚叫,其聲極小,在座眾人皆未聽聞。 東海神龍黯然地說道:「看來,今晚是我們的生死關頭。」 柯志遠冷笑說道:「柯家不是貓兒狗兒,哼!夠他們受的。」 東海神龍附身聲道:「兄弟,水箭都準備好了?」 柯志遠點點頭。 「船呢?」 ▼第二十二章 情海風波 志遠又點頭。 「記住,不要管我,由世昌依計畫行事,不得有誤,為柯家留一條根苗。」 「大哥,你……」 東海神龍搖搖頭,淒然一笑,道:「我意已決,再說徒亂神智。老實說,他們要想把我們一網打盡,並非不可能之事,但是……」 他一挫鋼牙,沉聲說道:「他們將付出絕大代價。」 遠出傳來陣陣淒涼而寂寞,沉重而震動著遊子心弦的更柝聲,夜靜更深,午夜已至,深夜中沉靜如死。 各人皆神色肅穆,默然傾聽,「嗤」的一聲銳嘯,「篤」的一聲響,朱紅托盤上,又多了一支二等閻王令旗。 東海神龍倏然變色而起,向外沉聲說道:「令主是不問內情,不允申辯,非留下柯某全家不可了嗎?」 門外無聲無息,鬼影俱無。 東海神龍一抬左掌,柯志遠向兩侄孫一點頭,老小三人轉入內間不見。 施世昌默然跪下,向東海神龍叩了三個響頭,再起身和柯乾兄弟躬身一禮,方轉向兄長施世銘道:「大哥,你先走一步,嫂嫂處我自會盡力。也許,我會使你失望,但絕不會令本門沾污,令施家子孫蒙羞。」 施世銘也凜然地答道:「你去吧,我信任你。」 施世昌向各人告辭了。 東海神龍走至神案前,拔出兩支閻王令旗,雙手一合一張,令旗成了一堆粉末,張開掌吹散粉屑,向外亮聲說道:「這是老夫的答覆,姓柯的不是那種自行了結的匹夫。」 柯乾傲然地說道:「神龍動滄海,蛻化飛九天。」 施世銘豪放地接口道:「血酒乾坤動,浩氣震山川。」 這是龍蛻島東海門子弟子的祖師遺教,意思是說門下弟子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轟轟烈烈的創業出人頭地,一是慷慨激昂地赴死,保持本門聲威無變。 四個人全都站起來,飛快脫掉外罩襖衫,顯出裏面結紮停當的勁裝,臉上全浮起傲岸而又從容的微笑。 左側廂房瓦面,「噗通」一聲悶響,接著傳來碎瓦之聲,「噗通」!右側又響起了同樣的怪響。 四個人相對淡淡一笑,東海神龍毫不動容地說道:「今晚這客房將會有好戲看。千百年來,絕沒有正道之士,肯做這種殘忍而又違反武林公義之事,他們該約我們到郊外一拼,不該在這兒牽連無辜的人。」 「閻王谷的人不屑稱正道之士。」 這聲浪毫無人氣,發自門外,隨聲出現一個臉色慘白,五官尚稱端正,身材偉岸的中年書生,青色儒衫儒巾,看去倒有點書卷味。 東海神龍輕瞥儒士一眼,淡淡一笑道:「老夫並未說貴谷之人可稱正道之士,屑與不屑,那是你們的事。」 「正是如此,誰不知令主是黑道魁首。」儒生站在門內答。 「正如閣下一樣,不知十大報應神百毒書生的大名?」 「好好說說,在下只算是浪得虛名,哪有東海神龍武林三者之首的名頭響亮?」 兩人正在針鋒相對窮套,外面突變已生。 首先在後院傳來兩聲慘號,接著四處響起連聲鬼嘯。 室內的燈火突滅,在連身暴吼中,百毒書生飛退到了天井,還未站穩,蛟筋鞭矯捷如龍,閃電而至。 他功力深厚,能臨危不亂,猛然撲地飛旋,飛快地撒出腰懸長劍,貼地急掠,反撲東海神龍,長劍幻起朵朵銀花,十分凌厲狂野。 在瓦面,柯乾柯坤的兩根蛟筋鞭,截鬥八名黑衣大漢,宛如虎入羊群,鞭到處勁風怒嘯,慘號時起。 但施世銘可不成,他的對手只有一個,就夠他受的了。 這個人,正是十大報應神之首,武功並不太高明的一筆驚天古飛揚,在十大報應神中他沒有什麼了不起,但真才實學卻勝過許多武林名宿,施志銘後生晚輩,委實相去太遠了。 兩人的兵刃恰成強烈的對比,皎筋鞭長有六尺,文昌筆剛好是鞭長的三分之一,一寸長一寸強,但半點也未強,功力相差太遠了。 反之,一寸短一寸險,文昌筆步步進迫,寸寸生險。 整間客站燈火全滅,客人們嚇得不敢喘大氣。 但在不受人注意的暗影裏,不時無聲無息地飛迸出深深的水珠,一沾那些黑衣人身上,馬上就有人狂叫著滾下瓦面。 天井裏一聲怒吼,百毒書生的身軀凌空飛起,直投東廂屋頂。同時,蛟筋鞭像條怒龍,隨著東海神龍上了瓦面,驚雷似的攻向一筆擎天。 突然間,四周人影急閃,一黑一白的兩上人影捷如飛鳥,飛撲東海神龍,有人在大聲叫道:「有人在暗中使用歹毒暗器,放火!」 「打!」半空中像是響一聲春雷,黑白棋子狂風暴雨似的,漫天徹地而至,慘號之聲如雷動也。 隨著暴喝之聲,一條人影以「狂鷹掠食」身法,在東廂凌空撲到,鏽跡斑斑的天殘劍,湧起無數虛實難辨的劍影,向正欲置施世銘於死地的一筆擎天灑落。 百毒書生狂叫一聲,扔劍骨碌碌滾下天井,他被東海神龍的蛟筋鞭捲住了腳,扔上瓦面,還不沾瓦,一顆白棋子已經迎面襲到,他來不及運劍,猛地一掌斜拍,人亦踏實屋面,他做夢也想不到,白棋子一沾掌風,竟然「滋溜」一聲,突然向側後方斜切而入。 他一挫腰,左掌順勢向後一帶,去封白棋子的去勢,霎時閃身斜飄三步,他一動,白棋子似已通靈,如影附身繞到他身前,急射而下。百毒書生大駭,也激得火起,一掌打出剛猛無比的罡風,同時舉劍一振。 他不振倒好,劍花一旋之瞬間,棋子中那細小的牛毛針一閃即至,直貫入期門穴下三分筋骨縫中,他狂叫一聲,扔劍倒下瓦面,滾落天井。 這一連串的攻防險惡生死一髮過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瞬間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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