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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神鞭伽藍在前,奪魂神劍在右,約落後於半乘,兩人仍是穿著十分神氣,腰中鸞帶耀目,腳下馬刺閃亮,三年過去,依然未顯蒼老,一無改變。

  兩人都未注意道邊的文俊,誰去注意這麼一個身穿褐衣的流浪窮漢?

  他們的馬快,小馳而行,自然比悠然舉步要快些。越過了文俊,越過了香車後的駿騎,看看將與香車並行,突然發生了麻煩事。

  麻煩出在沙東旭身上,他突然不懷好意地抖手中三尺長鞭,微微「嘻」一聲,說:「幽蘭在谷,大壑芝香;大哥,委實是好。」

  馬鞭快似閃電,驀地抖得筆直,只一伸一搭,翠綠繡帷隨鞭向上一揚。這一瞬間,香車內,突傳出一聲驚叫聲。

  「美哉!這是誰家的豪門千金……是誰斗膽?」聲出馬旋,他突然回過馬來,手中的三尺馬鞭已從中折斷,窗帷也恢復原狀。香車怒馬全都戛然剎止。

  車後那中年漢子端坐鞍上,雙手按在判官頭,從容地睥睨著沙東旭,淡漠地徐徐發話道:「朋友,尊範堂堂一表,神采飛揚,絕不是雞鳴狗盜,宵小無賴之流,竟然做出這等令人恥笑之事,委實大出在下意料。朋友,你尊姓呀?」

  「你是誰?用飛矢斷枝手法斷我馬鞭的,可是閣下?」

  「無名小卒,江南省雷安是也。如果剛才那紐絆兒不射馬鞭,而轉章門、脊心、藏血,中上下三路,閣下是否皆有萬全準備?」

  東旭臉上一紅,但卻惱羞成怒,冷笑道:「要是紐絆兒能傷得了我奪魂神劍沙東旭,江湖中是該沒有沙某的名號了,哼!」

  「原來是沙大俠,久仰久仰。」雷安淡淡一笑,又道:「哪位兄台敢情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鞭伽藍大俠了。」

  「不敢當大俠二字,韓雲彤正是區區在下。」神鞭伽藍滿臉笑容地答道,在馬上抱拳還禮。

  雷安含笑還禮,然後毫無表情地撕下胸前另一條紐絆,在眼前一晃,說道:「沙大俠,俠名四播,盛名之下無虛士,雷某倒是相信,這樣好了,沙大俠無故挑釁,行同登徒子之流,雷某身負重任,不得不向閣下討取公道,咱們也不必弄拳舞劍,在下知道沙大俠劍下功夫超人造詣,就請閣下拔劍。我這紐絆再使用一次,如果閣下能避開一擊,不管用劍用掌都行;要是沙大俠能毫髮無傷,在下即不再追究就是。」

  沙東旭倒有點猶豫,自己一劍在手,別說是這布造的紐絆,就是滿天花雨梅花針也別想近身,這豈不是瞎扯蛋嗎?簡直是開玩笑。

  就在他困惑沉吟之間,雷安若無其事地將紐絆向空中一拋,怪!紐絆像隻鑽針,飛旋著停在五尺上空片刻,突然「嗤」地一聲,繞了五尺寬的一個平面圓弧,飄然落下他的掌中,方寂然停止旋轉。

  沙東旭臉色一變,韓雲彤笑面倏斂,肅然問道:「韓某真是眼不識泰山,原來兄台是雲劍一奇雷安大俠,那一位,想必是達摩劍雷平大俠了。」

  香車前一那個中年漢子,正若無其事地驅馬緩緩轉近,聞言淡淡一笑道:「我也不敢當大俠三字,韓大俠不是有眼不識泰山,而是不識蒿山。」

  這時,文俊已已經在旁超越香車,目不旁視地大踏步走路,將他們的話置若罔聞,其實,他已聽得十分真切。

  香車的綠色繡帷內,有一隻深潭似的美眸,由帷隙中向外張望。看見四個人鬥口,也看見恍如臨風玉要樹似的文俊經過。他不但毫無懼色,而且神采飛揚。他在想:「飛旋而鑽的手法不難,只是那撕下的布紐兒也可運用自如,卻是不簡單,唔!這大概與摘葉飛花有異曲同工之妙,全靠內家真力控制飛行,這得好好研討。」

  不久,後面車馬已被竹林擋住不見了,他研討飛旋而上的手法和發勁力道,也有了結果。

  原來他的黑白棋子,僅能作平面旋動,只可作切割鍥入之用,假使用針形暗器夾用棋子中使用,威力豈不倍增嗎?他悟性特強,又肯虛心研鑽,果然被他創出在黑白棋子中貫以細針的詭異暗器。

  每一顆棋子中,嵌入一個細小的活動鋼針,當棋子飛旋進行時,離心力帶著鋼針旋轉,按力道之大小徐疾控制方向距離,屆時鋼針自行旋轉著飛出。與棋子的方向恰成直角。

  假如棋子以人為目標,在作變向飛行的瞬間,鋼針突然飛射出去,想躲恐怕千難萬難。

  他正沉浸於自己的創意中,心無旁物,身後蹄聲漸近,將近身後,他知道神鞭伽藍和奪魂神劍來了,由達摩劍的名號猜想,雷平兄弟定是少林的門人。

  大六大門派中,少林弟子極少在江湖上生事,非不得已,不會絕人生路。看情形,神鞭伽藍和奪魂神劍兩人,定然向雷平兄弟服輸道歉了事,故能平安離開。

  車聲轆轆,蹄聲得得,雷平兄弟護著香車,加快速度向南昌府疾駛,超過了神鞭伽藍,也超過了文俊,漸漸走遠。

  不久,一騎快馬迎面趕到,馬上青衣大漢看了文俊,似乎一凜,隨即伏鞍狂馳而去。

  文俊心中一怔,心說:「這傢伙獐頭鼠目,準不是好東西,怎麼他有點認識我呢?他那驚愕的神情著實可疑。」

  神鞭伽藍和愁眉苦臉的奪魂神劍,恰好的這時越過文俊。

  走了五六里路,雙方相距不到一里路,身後蹄聲如雷,到了一群兇神惡煞。

  文俊轉身一看,心中暗叫:「不好!」

  奔得飛快的兩騎,一個是氳氤山莊莊主鐵掌開碑黎錦堂;第二個是曾有一面之緣的無敵神劍寇春風,他也就是武林第一劍「含光」的主人,後面共有十四名雄偉的勁裝大漢和六名身背三尺銀管的銀衣少年。

  這些人的面孔,文俊都不太陌生,一點不錯,全是在氳氤山莊見過的一流高手。

  更令文俊心驚的是,在這些人的後面,半里之遙。有一個翠衣身形,他目光奇銳,認得正是射了他三把淬毒刀的淫賊綠飛鴻卜雁,閻王令的次孫女。

  他這個人性有點強拗。要他事前溜逃,可不是件容易之事,何況近來功力大長,有恃無恐呢?

  快馬愈來愈遠,猛聽得鐵掌開碑怒吼道:「好小子!你竟然沒有逃出江西,黎大爺我將你活剝了方消火焚氳氤山莊之恨!」

  他不下馬,鐵蹄直奔文俊,來勢勁急絕倫,其餘眾人紛紛向兩側一抄,滾鞍下馬向前一圍。

  無敵神劍剛喝了一聲:「黎兄小……」

  心字未出口,馬嘶,人騰,人影飛動,駿馬倒地。

  文俊似若未聞,馬到,他向下一挫,身不到三尺,不閃不避,反向後貼地疾退,雙掌向上疾推,千斤神力隨掌急吐,無知畜牲怎禁那千斤神力一擊?狂嘶一聲,向前一升一落,立時撞翻在地。

  鐵掌開碑見機,及時縱起,馬倒,他人亦落地。

  文俊垂手屹於路中,英風怒發,神采飛揚,昂然掃視眾人一眼,劍眉一軒,冷冷地說道:「姓黎的,你這一手太下乘,何苦拿畜牲做替死鬼?」

  鐵掌開碑眼也紅了,一步步走近,厲聲道:「你也只不過拿畜牲出氣,等會兒就不神氣了。」

  「不錯,在下對畜牲委實有一套手法,等會兒你就知道。」

  「死到臨頭,還爭口舌之利。你準備後事罷。」

  「不見得。是你上呢?還是你們一齊上。」

  「你不必為我們打算,還是替你自己擔心些。」鐵掌開碑已經到了文俊身前八尺。又說道:「你留下名來,老夫替你招魂,你的同伴髒和尚那兒哪兒去了。」

  「小爺沒有答覆你的必要!」

  「小子休狂!給我躺下。」

  左側一個大漢驀地怒吼搶上,飛起一腿,空襲文俊腰脅。

  文俊沒動聲色,腿到手拂。「叭」一聲巨響,大漢鬼嚎連天,扔出三丈外,不但腿骨立折,背上連衣帶皮擦掉一層,鮮血將官道染得鮮紅一條,文俊冷笑道:「這種膿包也來獻醜,太不自量。」

  鐵掌開碑臉色一變,吼道:「看誰膿包,接我一掌。」驀地欺近兩步。「斜陽落日」一掌斜劈,左掌「袖底翻花」急掠吐出。

  「好!」文俊冷哼一聲,左掌「雲橫秦嶺」斜迎一掌,右掌一立,突然向下一刁,「落虹穿石」猛點對方掌背。

  兩人都用了全力,霎時罡風怒發,掌風相接,旋起一陣激烈氣氛。

  「嘭轟」一聲,悶響後,文俊屹立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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