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海情濤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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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酚江月。」聲波愈來愈近,抑揚頓挫,宛若流水下灘,九天鈞樂徐奏。只聽得姐妹倆暗自點頭,老太婆祥和的慈臉上也泛了安詳的微笑。 姐妹倆放轡徐行,看看到了崗頂。不久,身後履聲漸近,相距約有半里遠近,已經聽不見歌聲了。 妹妹情不自禁回眸轉盼,突然脫口驚道:「咦!是他!他沒有死!」 鳳姑娘說:「你是說,昨夜被怪物所害的小子就是他?」 「不錯,正是他。」 「唔,有點像,昨夜距離過遠,他又躲在廊下暗影中發射暗器,面容無法著清,但身材和衣著倒是像極。」 兩女看到那人將到身後,坐騎更緩,有意無意的略一回首,不禁暗暗稱奇。尤其是妹妹,芳心忐忑,又興奮卻又焦急,又覺粉臉上一陣熱,情不自禁垂下了粉頸,卻又偷偷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她想起了昨夜被怪人一擊即中,投懷送抱的情景吧! 鳳姑娘雖無表情,但秀面上那一絲冷傲已經消失,她那令人高深莫測和微笑,已經可以明確地看出來,她內在的殘忍戾氣已經慢慢消融了,剩下的僅僅是善意的微笑了。 這高歌趕路的小伙子,正是被黑屍魔帶走的梅文俊。他被黑屍魔帶到後山,傳了他凌空凝氣的絕世奇功「九幽魅影」。 這是最上乘的內心功法,黑屍魔取了一個恐怖的名稱,真夠怪的!其實該稱為「凌空虛度」或者「神行無影」,倒來得恰當些。 他已看出黑屍魔並非人如其名一般歹惡,所以竟然成了忘年之交。在破曉時分,方返抵荒林,卻不見了昨晚穴道還未全解的陌生姑娘,只好頹然而返。他可不知道,三院裏有一個瑛姑娘,一夜中苦等待著他的安全歸來,直至破曉前方幽幽一嘆離開。 她一走,他恰好返店,兩下裏錯過了。 文俊初獲無上心法,昨晚又給黑屍魔用「冥火鍛肌」奇功助了他一臂之力,丹田中先天真氣已有九成火候了。 可惜黑屍魔事先沒有對他言明,文俊也只道黑屍魔用怪功折磨凌辱他,所以沒有行功相輔,錯過了大好機會,不能乘機打通生死玄關,遺憾之至。 他一返店,便靜悄悄盤坐床上行功起來。兩位姑娘和姥姥出發,他根本沒有想到昨晚那位姑娘,就是三院裏的瑛妹妹,更未想到姑娘們會是身懷絕世奇功的人物。 他早膳後方行結束上道,功力更上一層樓,心中十分快樂,故而豪放高歌。將近高崗,他已看見前面有一雙綠影和一個灰衫老婦,便自行止住歌聲。 他對女性完全陌生,腦海裏根本就沒有想到女人,算起來他剛滿十六歲,恨滿腔,氣滿腹,怎會想到綺情逸念中去呢?所以他一看到全是些姑娘們,心無旁騖自得地大踏步上崗。 看看要並肩錯過,他臉皮薄,沒敢向姑娘們粉臉上瞧,更不敢盯著人。忽地鼻子嗅入一絲似蘭非蘭的幽香,令人心神為之一動,低著頭大踏步向前闖,僅心中暗說:「唔!這是什麼香?不太陌生哪!」 抬頭瞥了兩位姑娘一眼,心中一怔,心忖:「好美呀!這兩個丫頭。」 兩位姑娘看清文俊的面容,全都心中一震。都在想:「好一個雄偉俊美的少年郎!」 文俊的目光和兩個姑娘的目光一碰,只覺文俊面一紅,急忙轉過頭去,大踏步走了。不到三五丈,猛聽一位姑娘發出銀鈴似的輕笑,另一位卻喜滋滋地說:「姐姐,妳該認輸了吧?」 「啊!妳未免言之過早吧,不信妳且再看看。」 蹄聲得得,緊隨著在身後五丈外,他毫不在意,揮舞著小竹竿,怡然自得地行路。 蹄聲不徐不疾,距離仍是五丈,已經下了崗,前面是一片平原,道旁林木蔥鬱,左側兩里外大江緩緩奔流,景色一覽無遺。 又聽身後十分悅耳的甜美語聲:「不成,姐姐,妳可不能太……太……接近不放啊!佛也有入魔的時候,何況凡人?這是不公平的!」 「妳用不著護著他,姐姐先認輸一半,妳放心,即使他和那些賊人一般無異,也會衝著妳的厚臉上放過他一次。」 蹄聲漸近,文俊不喜竊聽別人的隱秘,並沒留意她們說些什麼。 蹄聲愈近,已到身後丈餘,文俊目光奇銳,已知姑娘們的駿馬踏著輕快的步伐,不偏不倚正向他身後撞來,不由一怔。 心說:「這是幹什麼?莫不是找碴兒來的?」 他雖然心性高傲,可是內心並非如此,乃是內剛外柔型的人,受不了無理的撩撥,登時有點不悅。 蹄聲得得,漸近身後,他已感到馬鼻中噴出的鼻息,像是就在後腦地方。正想發作,突又強抑心裏怒火,心說:「我堂堂大丈夫,何必跟女娃兒一般見識?」 便倏然閃身避開道旁,叉著腰向鳳姑娘瞪眼。 鳳姑娘美麗出塵的芙蓉面,泛上了閉花羞月的甜笑,衝著文俊甜蜜蜜地笑道:「傻小子,敢情是不服氣,是嗎?」她也勒住韁,不走了。 文俊氣往上沖,但是沒答腔,傲然的睨著她,一言不發,像一頭正要發威的雄獅。 「咦!怎麼不說話?剛才我在山下高歌大江東?」 文俊聞如未聞,抬頭望天,似是不屑回答。鳳姑娘那令人心動神搖的甜笑和珠走玉盤似的聲音,竟然對他不起往何作用。 文俊心說:「這聲音好熟。」虎目向瑛妹妹投過一瞥。她那可以透入任何人心靈深處的秋水明眸,恰好也匆匆向他一瞥,驀然粉頰泛霞,羞答答地垂下粉頸,險些兒可以觸到她那恰到好處令人心蕩神搖的酥胸。 文俊也玉面泛赤,卻又轉過臉去,不理不睬,可是心中怦怦亂跳,他在想:「怪!她……她的音容笑貌,怎麼我竟會生出似曾相識之感哪!豈不荒謬之至?」 他可沒想到,客棧中的遠眺,以瓷杯片痛懲何五爺,荒林中巧救綠影,運功解穴,這都是黑夜中進行,雖由光線不良,但他的目力超人一等,自然可以看清綠認少女的臉蛋,只是沒料到會是她而已。 鳳姑娘見文俊傲然卓立,似若不屑,不由有點著惱。她也是一個高傲的人,不由小性兒大發,驀地嬌喝道:「喂!你這人是聾子?」 文俊神目如電,冷冷地注視她,只見她黛眉略揚,美麗的瓊鼻一掀,櫻桃小口微噘,雖則粉面生嗔,卻令感到十分可愛,益增三分嫵媚。 他可不為所動,冷冷地說:「姑娘,可是問在下嗎?」 「就算問你罷!」 文俊仍冷然回答道:「好不懂道理!」 「娃兒,說話小心了,對姑娘們說話,怎可無禮?」老太婆在馬上發話,聲調祥和,不像是在教訓人。 「老婆婆,妳應該問問妳們的姑娘,看誰無禮。」 「姥姥,請別管好嗎?」又對文俊說:「剛才你是教訓我吧?」 「姑娘心中雪亮,何消問得?」 「看不出你這傻小子倒是工於心計,本姑娘不和閣下計較。有一個問題想請教閣下,你能答覆嗎?」她在笑。 「沒有答覆妳的必要,對不起,我該走了。」說完,倏然轉身,便待趕路。 鳳姑娘仍在笑道:「傻小子,且慢走一步,你是害怕嗎?」 文俊突然轉身大笑起來。 「哈哈……」 「不准笑!」鳳姑娘真有點惱怒。 「姑娘你未免將人看扁了,憑什麼我要害怕?」 「為什麼不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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