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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妳是說怪物在五丈外向你突襲,五道奇冷指風擊中妳四肢穴道?」姐姐又問。

  「是的,姐姐和姥姥到江口找五霸的巢穴,我卻追蹤那些黑影入林,想不到恰好遇上那少年和那怪物動手。那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不知怪物是人是鬼,想不到他竟乘我一怔神之間,出其不意地點了我的穴道。那怪物是人,功力不在姐姐之下呢!能以真氣傷人於五丈外,普天之下找不出幾個哪!」

  「那麼妳又是怎麼脫身的?昨晚夜已深,無暇詳說,此刻可以說給姐姐聽聽嗎?」

  妹妹臉泛朝霞,赧然一嘆道:「怪物手法詭異,功力奇佳,我竟然無法用真氣自解,那少年也不成,最後還是他用先天真氣硬將閉穴吸開。那時怪物已到附近,他來不及等我復原,現身將怪物引開,直至姐姐趕到,我也用真氣將半開的穴道復原。以後的事不用說了,反正他真失了蹤跡,這將是小妹心靈上永遠無法安寧的事啊!」

  「妳知道那少年,真是昨晚懲罰姓何的小丑同是一個人嗎?」

  「沒錯,他那雄壯的身材,和那高傲冷漠的神態,最容易辨認,小妹絕不會看走眼。」

  「我們大白天方起程,卻不見那少年外出,大概他真的被怪物所害了。妹妹,他管我們的閉事,是不是對我們心懷不軌呢?不然怎肯冒險出頭?我看也不是個正人君子,哼,活該他倒霉。」

  「姐姐,小妹倒有句話說,休怪小妹直言。自從師父打發姥姥伴我們下山,要找那禿顱的身後傳人。三月來,姐姐妳未免作得過火些,連昨天算上,共有二百六十名丑類喪身在你和姥姥的『玄天神罡』之下,多殘酷的事實啊!」

  「妹妹,妳說我不該嗎?」姐姐不悅地問。

  「不,妹妹不敢!妳我雖非親骨肉,但十年師門相聚,情逾骨肉,義勝同胞,直言規勸無非出於至誠,當可諒我。」

  「妳說,那些下流丑類誰不當死?」

  「固然他們罪有應得,但俗話說──多殺有傷天和,我想何不略施懲戒,讓他們有個自新的機會,豈不勝似沾染血腥,趕盡殺絕呢?」

  「只要妳說不出他們可以免死之道,對不起,我可不留餘地,非趕盡殺絕不可!想想看,假如妳我手無縛雞之力,敢說下場之慘,比在十八層地獄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妹妹,姐姐不像妳那樣心軟面慈,總有那麼一天,妳會吃虧的。」

  「鳳姑娘,後面有高手趕來,大白天用輕功趕路,絕不是正道。」

  鳳姑娘同妹妹略一回首,便淡淡一笑策馬緩緩前行。

  密林未盡,身後微風凜然,嬉笑之聲大起,愈來愈近。六個渾身勁裝的猙獰大漢如飛而來,一面展開輕功趕路,一面嬉笑不止,可見他們的功力確是了得,不用凝神運勁,已有八成以上的火候了。

  六個人魚貫趕程,速度甚快,狂風似的掠過三匹馬。最後兩名突然停止說話,咦了一聲,最後那人叫道:「哥們,等一等!」他首先站住了。

  六人全皆止步,最先那大漢一轉頭,驀地臉上變色,猛然大喝道:「三弟,你想死?快走!快走!」

  「怕什麼?大哥……」

  「快走,你不願活我可不願奉陪!」說完,再不打話倉皇而去,速度奇快,

  三弟和其餘九人看了大哥的泛灰臉色和惶急的神態,全部心中一動,貪婪地盯了兩姑娘幾眼,方咽了幾口吐沫,跟著走了。

  三弟匆匆追上大哥,困惑地問:「你是什麼意思,放著兩朵鮮……」

  「住口!」大哥頭也不回地喝罵:「你這色鬼總有一天遇上煞星,你知道那是誰?憑你這長相德性,還敢討野火?」

  「大哥你知道她們?」另一個問。

  「你也算白活了半輩子,在江湖中,以綠衣美艷出名的是誰?你也該打聽打聽。」

  「啊!你是說綠飛鴻卜雁,閻王令的寶貝千金!」

  「哼,不是她是誰?一點不假。」

  「她兩姐妹一紅一綠,這一隻妞兒全穿綠,不是他們哩。」另一個自作聰明地說。

  「那你自己去找快話罷,我不奉陪,這幾天為了江湖醫聖的一瓶紫露續命丹,武林人物驚動了不少,曾有人親見那騷狐狸在這條路上出沒,你不怕別人割你腦袋,只管請便。」說完,如飛而去。其餘的人伸出伸舌頭,隨著走了。

  等他們遠出百十丈,鳳姑娘冷冷地說:「生有時死有地,他們命不該絕!」

  聲落,身後又響起迅急的足音,又趕來一批勁裝大漢,走得甚是匆忙。

  等他們經過兩位姑娘身旁時,全都轉頭長嘆一聲:「咦!好美!」那神態令人厭惡之至。

  但怪得是他們全都是先是喜形於色,隨後又全都變色而走,兩位姑娘可就有點莫名其妙。

  一連過了五批人馬,情形全部相同。

  過了密林,走了十餘里,這一帶全是一些起伏的丘陵地,官道向一座崗陵上爬升。

  一老二少,不怕太陽曬焦了她們羊脂白玉似的肌膚,依然細語著緩緩策馬緩緩上崗,妹妹緊鎖著的雙眉仍未開朗。

  驀地身後兩里地傳來龍吟似的嗓音,高低抑揚頓挫,動人心魄,音浪清晰的傳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聲調鏗鏘,如裂金石,可見這人定是意氣飛揚,豪情迸發,胸襟也定然有超人之處。

  鳳姑娘似是心中一動,輕轉著頭向山下看去。妹妹也突然回頭,訝然返顧。

  半里後草木掩映,官道蜿蜒,在草木中若隱若現,兩里外大踏步走出一個青衣人,身材修偉,背著小包裹,手持一根小竹竿,正意氣飛揚的走上崗來。由於草木掩映,似乎時隱時現,設法看清他的相貌。

  鳳姑娘說:「這人中氣充沛,聲調鏗鏘,響徹行雲。定是位內家高手。」

  妹妹忿開主題說:「當今承平日久,世人都喜歡輕薄靡艷之音,油腔滑調惡劣艷詞的風格大行其道,沉溺於花間樽前而不能自拔,這人竟然高唱大江東去,端的是別有懷抱。」

  原來這詞是蘇軾的「赤壁懷古」,詞名是「念奴嬌」。因為這首詞有「大江東去」和「一尊還酹江月」之句,所以,「念奴嬌」也被稱之為「大江東」和「酹江月」。

  「人,尤其是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軟骨頭怪賤種,妳不要聽他嘴裏說得冠冕堂皇,其實,還不是一丘之貉?」

  「姐姐,妳怎麼這樣偏激啊!」

  鳳姑娘櫻口微撇,不屑地說:「偏激?妳在這三月江湖闖蕩中,發現過一個正人君子沒有?」

  「姐姐,妳不要以一些輕薄少年來攏括概全呀!」

  「不能算不了,要不信我可以向妳再次證明。妳不是認為這人高唱大江東,金玉之聲響徹行雲之人,定是不俗之輩嗎?」

  「小妹認為如此。」

  「好,自等他到了近旁,如果他盡然不像剛才那五六批鼠輩一般,回身對你露出那令人噁心的醜惡神態。姐姐我就算輸了,妳是對的。」

  「也許小妹不會輸。」

  「但願如此。」

  回頭又對老太婆笑道:「姥姥,假使這人也無異於常人之處,就請妳老人家打發他上路。」

  老太婆木然地答:「姑娘,老身定遵所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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