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海情濤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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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迎門一站,稚容未脫的泛起甜笑,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足以驅走登徒子的卑鄙齷齪怪念頭。她笑得那麼純真,那麼自然,未滲任何虛假,不帶任何矯揉。 大漢本是怒氣沖沖,大有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但被少女純真的笑容所懾,不自主地低頭止步,囁嚅地說:「我乃江口五霸的凌波鼠何五元。請問姑娘一聲,院中驛駐的綠衣姑娘,可是令主的千金綠飛鴻雁姑娘嗎?」 文俊心中暗罵,這傢伙竟用驛駐二字,荒謬之至! 少女仍然笑答道:「何爺找錯人了。我家小姐不姓綠,不叫雁,更不是什麼令主的千金哪。」 「哦,也許是孩兒們招子不亮,致有此誤會。那麼,姑娘貴姓呀,妳們小姐又怎麼個稱呼?」 「這事情何爺包涵,小女子未經小姐允准,恕難奉告。」 「什麼?你竟敢不說?」何爺光了火,色迷迷的雙目骨碌碌亂轉,目光不離她的瑩潔如玉的粉頸,和胸衣那不可加減半分的蓓蕾。 「你不說也可以,五爺不怪你就是。來,帶我去見見你們的小姐。」說完,伸手挽住她的玉臂,瞪眼張嘴,口涎直流。 「你……你怎麼……動手動腳?成何體統?」小姑娘向側一閃腰,走了兩步,何五爺一手落空。 院中突然響起黃鶯似的聲音:「小翠,外面什麼人吵鬧,叫他們安靜些,別來騷擾。」 文俊心說:「這聲音熟得很。」 小翠轉身答道:「姐姐,沒事嘛!」轉身滿臉惶急,對何五爺低聲而急促地說:「五爺,小姐責怪下來了,你還是走吧,等會兒……多令人惋……」 「你姐姐說話的嗓音好甜啊!」何五爺打斷她的話,鼠目向院內尋說話的人:「我何五元好福氣,哈哈,一箭雙鵰……一箭雙鵰!」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抓小姑娘。 小姑娘似是弱不經風,躲閃著道:「生有時死有地,五爺,你不想想……」 「哎喲!王八蛋,誰給五爺……哎……」「趴」一聲悶響,何五爺先是跪下,最後是趴伏在地,雙手按住大腿交會處,伏在地上哎喲直嚷,渾身發抖。 小姑娘臉上毫無懼色,僅向遠處文俊掃過一眼,似乎低低一笑,用手掩口急叫,但臉上顯然在強忍笑容:「店家,店家,炔來呀,這位客人中風啦!快抬去請郎中,遲了可不行。」 外面搶進五名店伙,大概他們早躲在外面等待了,七手八腳抬了何五爺。他仍在悶哼,聲音愈來越微。 文俊乘眾人大亂之際,早已悄悄掩上房門,自去安歇。 原來他見小姑娘可憐相,躲閃著何五爺的巨爪,忍不住將茶杯捏碎,用天棋子所傳的手法彈出。 雙方相距四丈,但他的功力仍可應付自如,瓷片無聲無息一閃即至,突向下一沉,向上急射,恰好不差分毫由何五爺下身谷道中射入,直貫會陰抵達陰囊內部方行停止。 文俊回到房中,熄滅燈火,盤坐床中,以九如心法苦練先天真氣。 三更正,他方在渾然忘我中醒來,正想解衣就寢,靠覺遠處衣袂飄風之聲颯然。他功力日進耳目異常靈敏,數人內落葉風花也休想瞞他,知道有人到三院裏找小姑娘的麻煩,忙將天殘和百寶囊掛上,由後窗溜出,直奔三進院。 三進院內靜悄悄,兩廂耳房沒有客人留宿,黑沉沉地,僅台階檐下兩盞風燈,發出朦朧黃光。 文俊毫無顧忌,以「直上青雲」身法向屋脊上騰身急射,單足剛點屋脊,突然兩股冷風挾著六點寒星,自兩側閃電似射到,迅疾萬分,晃眼即至。 他臨危不亂,雙掌驟分拍出兩掌,身形向上拔起近丈,六點寒光回頭反奔,他也向右轉身下撲,冷哼一聲說:「鼠輩,給我滾出來。」 檐下風燈突滅,一條入影向院中花園急落。文俊已看清那是一個穿夜行的蒙面人,怎肯放過?半空中一中劈出,跟蹤撲下。 蒙面人身手不弱,腳一沾地即橫飄五尺,恰好避過一掌,一聲劍嘯拔劍在手,低聲喝道:「令主座下江口五霸之事,小子你也敢架樑,想是嫌命長了!通名受死。」 文俊不理他,迫近三步,星目中神光倏現,冷冷地說:「果然是你們這些賊種,也配問我的名號,你給我滾!」欺身搶近,驀地一掌拍出,將他的長劍拍歪,一掌向他胸骨按去。 蒙面人一劍走空,撤招不及,左手即發掌硬接。他見文俊掌出無力,不但不見勁風發出,而且並未用真力,想一掌將文俊的手腕震斷再說。 他沒想到文俊的先天真氣已練至收發由心之境,柔掌又是以柔剋剛同的無上絕藝,經過文俊修改變化,威力更是驚人,由守勢變為攻勢,神奧莫測。 兩人掌一接實,並無響聲發出,蒙面人的颯颯掌風,竟無聲無息地消失,等他發現不對,已經晚了。 只聽一聲悶哼,身形直飛退丈外,口中鮮血狂噴,僵直地向地面疾落。 文俊震飛蒙面人,突然向上縱起八尺,半空中一折腰,雙掌連環向下拍出四掌。 下面是兩個一色裝扮的蒙面人,兩支冷森森的長劍全皆落空,掌勁已到,兩人只覺一股無聲無息的巨大潛力一湧而至,手一軟長劍墜地,人也噴出兩口鮮血,蹬蹬蹬退出七八丈外,險些兒坐倒。 文俊剛要以「蒼鷹博兔」身法撲擊,只見黑影晃動,四名黑衣蒙面人,縱出圍牆隱沒在房屋陰影裏了。 耳中聽到一個低沉急促的喉音說:「風緊扯活!大哥和三哥不知被何人摘掉瓢兒,別和這小子纏夾。」風聲颯然,聲音漸遠。 文俊見受傷的蒙面人全被救走,怎肯干休?空中以「蒼鷹回雲」身法折轉身形,向聲音逝去處追去。 他們都走了,石階下現出兩位綠色嬌小的身形,後面是一位白髮婆婆,拄著一根黑漆拐杖。 綠影之一嬌笑道:「那小子多管閒事,讓他們溜掉五個,真掃興。」 另一翠影走下青石階,拾起兩把長劍,摘豆芽似的將劍折成十來截,一面說:「姐姐,你斃了他們四名之名,不是有傷天和嗎?」 「好妹妹,一路上你老是婆婆媽媽,不怕人譏笑我婦人之仁才怪呢!這些賊種,萬死不足以蔽其辜,妳還假慈悲什麼?」 「姐姐,你怎麼學那小子罵起人來了?」翠影將碎劍捏泥團似的捏成一團,一面笑著走上石階。 綠影說:「那小子也壞得可以,他整治何五爺手下得可絕哩!」說完低頭一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一直沉默著的白髮婆婆突然慈愛地說:「夜已深,兩位姑娘可以安歇了。」 「是的,姥姥。瑛妹妹,你的功力還差,給我。」接過翠影遞來的兩個鐵團,突一揚手,一陣白霧散飛在花圃中,鐵團已不知去向。 文俊追蹤聲源,快如電閃,轉瞬即出了鎮西,只見前面百十丈處有四個黑影,沿官道流星似的往下狂奔,似乎背上都背了人。他目力奇佳,已認出就是剛才走的四個蒙面人,腳下一緊,展開絕頂輕功急起直追,不到三里,便將眾人追了個首尾相連。 眼見可以追及,面前卻出現一座黑黝黝的密林,蒙面人突然兩下裏一分,隱入林中不見。 文俊藝高人膽大,盯住最後一個黑衣人跟蹤撲入,他要擒住一個活口,追問閻王谷的一切動靜。 眼前一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的目力奇銳,黑暗中可以明察秋毫,看那黑影向左一逃,突然右後方飛來三點寒星,無聲無息地射上他背上「靈台」「脊心」「玉枕」三大要穴。 他冷哼一聲,身形向下一沉,手中捏著一粒黑棋子脫手飛出,向寒星飛起處打去,五丈外響起一聲悶響,他理也不理,仍向先前蒙面人隱沒處追去。 林深草密,他撲近人影閃入處,那人已經蹤跡全無,他凝神諦聽,發覺右側十餘丈草木簌簌微響,他想也未想,騰身便追。 追了百十丈,發覺音響全失,眼前略亮,原來立身處是林中一塊空地,茂密的茅草綠油油地在輕輕顫動。突然,他打一冷戰,丹田中湧起一股寒意直透頂門。 對面五丈外林緣,聳立著一個奇高碩大的黑影,一身長袍及地,兩手左右平伸,各抓住兩個蒙面人的天靈蓋騰空而起,滿頭灰髮散披著,臉上瘦骨嶙峋,露出一口雪白而參差不齊的利齒,一雙綠光閃閃的大眼,正盯著文俊凝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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