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海情濤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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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乃兄遨遊四海,舉目江湖,人海滔滔,就找不出一個超絕寰宇意氣相投的意中人。小姑娘芳齡二八啦,再找不到婆家,說不定得做老處女了。 大明婚律,十四歲就可以結婚,永樂帝和徐皇后大婚,皇后也只十五歲。武林人物大多晚婚,但極少超過二九年華。 在這宜昌府,小姑娘邂逅文俊,襤褸的衣衫,掩不住他那絕世的風華,那一身天生傲骨,可合了小姑娘的心意。可惜她那時易釵而笄,未引起文俊的注意,遺憾之至。 她的性情也夠高傲,而且眼高於頂,這也是才藝雙絕的女兒們的通病,無可厚非。 她的想法很天真,只許自己高傲,卻不願人家也高傲,她想折服文俊那高不可攀的凌人傲氣,以便叫他乖乖就範,所以處處故意用言語相激。豈和文俊不吃她的釣餌,毫不相讓,教她無所施其技,反而漸漸地敲開了她的心扉。 在江口兩人一交手,文俊這木頭人糊塗蛋,不知她是女兒身,點了她的乳下期門穴,還道她內功到家,可以用真氣閉穴呢!真是糊塗得該打屁股。 期門穴在直乳二肋端一寸五分,豈是男人隨便動的? 可把她氣得要找文俊拼命,其實拼命是假,那一點嘛,可把她的心扉點開了,要找文俊親近是真。 一個時辰後,兄妹倆的穴道自解,小妞兒便撒起賴來,迫著文松非將文俊找到不可。文松無法,只得將船向下游急駛,在宛口以西十里左右,果然找到文俊所乘的小艇。 這小艇本是他個自己的,一看便知,船無人,只有文俊所留的小包裹。 兄妹倆大驚失色,只道文俊有變,小姑娘更是心如火烙,躍入船中要獨自到上游一探究竟。文松吩咐家丁將船泊在太平口等待,兄妹倆鼓舟上航,果然遇上了。 小姑娘一看文俊無恙,心中大喜,老毛病又來啦!裝腔作勢要找文俊的麻煩。不想文俊的藝業比她高明得太多,她又無心為敵,那一招「笑指天南」,只不過虛應故事而已,不然文俊也不會那麼容易搶入舟中。 他那巨靈之掌搭在她的玉臂上,四個指尖一拂之下,恰好在她的玉乳旁掠過,一挽之下,小姑娘如觸電流,渾身發軟,倒在他懷中,一陣無可抗拒的男性體氣,熏得她像一跤跌在雲端裏。 文俊可像個木頭人,搶了包裹一走了之。 她又羞又急,六神無主,追之不及,只好懊喪地返回太平口。她愈想愈不是味,神魂顛倒,坐立不安。 文松更是感激,要不是文俊及時出手阻攔,自己冒昧和八蛟龍為敵,說不定人未救得反而惹下滅門之禍,難怪他銘感五衷。 小姑娘實在耐不住精神的折磨,催著哥哥不分晝夜向安慶急趕。 文俊舟過石門後,即徐徐放舟下浮,故雙方相距百十里地而已,誰也未料到又能碰頭。 落日餘暉灑在江面,水天一片橙紅,兄妹倆站在船頭,默然相對。船近陸溪,江心出現一座小島,船向左面水道一瀉而下。 小姑娘仍是束髮儒衫,黛眉深鎖,英風盡失,顯得心事重重,用纖纖玉手輕扶船舷,星目緩緩掠過江面。 突然,她若有所見,神色緊張地脫口驚呼道:「哥哥!快瞧,江心那隻小船看去無人,像是他的小艇。」 文松定神看去,果見三里外江心漂流著一隻小艇,不時隨波轉側,顯然艇中無人。他心中一動,說:「有點相像,我們快去看個究竟。」 聲落,人已奔至船後,縱落小舟,向船樓叫道:「三伯,請下半帆等候。」 文筠比他更急,三把兩把把將纜繩拉脫,文松架起雙漿,小舟箭似向下游射去。 兩舟將要接近,文筠在前面首先看得真切,金黃色的晚霞灑滿舟中,灑在舟中那位上身精赤伏臥艙中雄偉大漢身上,背上腰帶正插著那隻布囊,正是文俊之物。 她驚叫一聲,雙足一點凌空撲入舟中,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一把翻轉他的虎軀,不是文俊是誰? 只見他嘴角流血,左胸上現出一隻奇大的漆黑掌印,散發出一股辛辣而略帶腐臭的氣息,顯然是被人用絕毒的掌力所傷。 小姑娘一聲驚呼,手一軟,坐至艙內,臉色如同死灰。 文松及時將小舟並牢,急叫道:「妹妹,快定下心神,看有救嗎?」 小姑娘驚魂入穴,用手一探文俊鼻息,絕望地狂叫道:「氣息全無,死了!天!這……這太殘忍哪!」文松心中一慘,虎目垂淚,淒然地說:「妹妹,人死入土為安,他對我們思重如山,不能讓他的靈骸落到喂魚安葬。」 文筠淚如雨下,銀牙咬得格格作響,親自抱起文俊屍體,一面跨回小舟,一面恨恨地說:「誰下的毒手呢?我不回家去了,得沿江打聽消息,上天入地,碎骨粉身亦無反顧,我要找出他的仇人來。」 她剛回到舟中,還未將文俊放下。突然咦了一聲說:「唔,他身軀溫熱,肌膚晶瑩如玉,似有光彩流傳,傷處亦無腐化痕跡,並不像死去啦!」 急急將文俊放下,扣緊他的左手脈門。良久,她面露喜色叫道:「脈息又慢又弱,幾難發覺並未死去呢!快!給我兩顆護命保心丹。」 文松拭掉淚痕,探手百寶囊中取出丹丸遞過,文筠用手絹拭淨文俊嘴角血跡,將護命保心丹納入他口中,兜上一些江水,灌入他的喉嚨內。 文松將小舟划向上游,向大船駛去,搖頭嘆道:「你可聞到腐臭味嗎?妹妹,別枉費心機了,你仔細看他胸上傷痕,就知道緣故了。這是塞外黑砂毒掌,聽爹爹說過,中者無救,而且內腑盡裂,筋骨腐化。這種歹毒掌功,江湖中甚是罕見,不知那個窮兇極惡之徒,竟會對他下這毒手,唉!晚了!」 文筠有點不悅:「你胡說!他筋骨並未受損,內腑也未碎裂,絕不是黑砂毒掌所傷。」 「信不信由你,只怕少林派的至寶八室紫金奪命丹也無能為力。你千萬別碰著那黑色掌印,賠上小命才冤呢!」 這時,大船已到,船上伙計將文俊移入中艙,兄妹倆命僕婦安置衾枕。文俊仍像一條死魚,半天毫無動靜。 文松兄妹倆在內艙伴著毫無聲息的文俊,文筠一時好奇,取過文俊的天殘劍拔出,一聲劍嘯鏽影繽紛。 文松吃了一驚,接過仔細審視,突然心中一凜,驚道:「妹妹,這短鏽劍有點門道,冷氣森森,鏽劍不是真鏽,你可知道有關這把破鏽劍的傳說嗎?」 此時文筠那有心情和他談論,只搖搖頭沒做聲。 文松將劍在檀木桌角輕輕放下,木桌毫無異樣,他說道:「這劍不是吹毛可斷之神物,但只消略加內力,則伙堅不摧,妳看。」功行指掌,向下一按,劍無聲而過,桌角無聲中分,「噗噗」聲響跌在台下。 文松神色情肅穆地說:「江湖上盛傳著早年的神劍赤焰天殘,這劍與傳說中的天殘有點吻合,劍主人失蹤四十餘年,難道這位梅兄就是劍主人的門下嗎?」 文筠吃驚地叫:「你說是恨海狂人嗎?」 「正是他,恨海狂人與整個武林為敵,打盡天下無敵手,至今六大門派中人仍恨之切骨,梅兄如是他的門下,恐怕……」 文筠打斷他話頭說:「不會的,恨海狂人失蹤四十餘年,失蹤前在江湖橫行了一甲子,要活到現在,至少也有兩甲子以上年紀,不可能調教出這麼年輕的門人的。」 兄妹倆談談說說,靜靜等待變化,小丫鬟幾次前來催請晚膳,但兄妹都搖頭拒絕。直至初更時分,文俊仍毫無動靜,兄妹倆方淒然出艙,死了萬一之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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